那年厨房初遇,有个小姑娘便猜到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一岁的小男孩的身份。
小姑娘的母亲平生没害过什么人,谁知第一次起了害人的心思就误害了旁人。她一直觉得很对不起。
无月轻声呢喃道:哥哥,你说小男孩的母亲会原谅小姑娘的母亲吗?小男孩会原谅小姑娘吗?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无月自嘲一笑,也只有,只有趁着人无知无觉才敢说。
三哥幼时受尽宫人欺辱,若知晓,我也是心中有愧才有意接近他,他又怎会轻易肯原谅我。
罢了,欠的债总归要还。
大理寺,宗亲狱。
走过阴暗的长廊,刑具房,罪孽池,最后才到了羁押司。名字好听,说到底还是个牢狱,不过是比平常的牢狱清净些干净些罢了。
妇人身处牢狱之中却没有丝毫恐慌,独坐在那里看着窗外溜进来的阳光。仪态安然恬静。见此情形,无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样的人,当得起一个兰字。
见有人来,那妇人才转过了头看过来。
她说:太子殿下,你来啦。好似早就在等待这样一场会面。
太子不露悲喜,先是说了李家已败。
兰妃点了点头说道:猜到了,不然,今日来见我的就该是皇后了。
局势已成,聪明人无需多说。
太子自袖中取出一物交于兰妃,那是一封信。
兰妃看完轻笑出声,随即又像是实在好笑的很,眼泪都笑了出来。
看兰妃平静下来太子冷清的问道:皇后指认你谋害皇上,韩家书信于我说,谋逆之行是兰妃与宁王一意孤行。兰妃,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世家大族,书香门第,读了几屋子的圣贤书,到头来出了事却将女儿推出去做替死鬼。
兰妃将那信扔了一边,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悲痛欲绝。她只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道,峥儿,他还好吗?
太子想起太医的话,脸上似是有一瞬而过的难过。眨眼再看,他却又依然还是那个无悲无喜的佛。
他如实答道:不太好,中了毒,能不能醒要看他撑不撑的过。
兰妃听完又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难怪了。难怪韩家迫不及待要撇清关系。
李家与太子相争,韩家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千算万算没算到隐卫的存在,没算到向来中立自诩不问窗外事的机枢院竟然也站了队,站在了太子一边。
李家已然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听闻二皇子战败当场就服了毒却是没死成。不知道暗卫用了些什么手段,足叫人活生生疼足了十个时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就这样暗卫还不肯罢休,最后二皇子实在疼的受不住了,才寻了机会自杀了。
三皇子现如今落入他手能得的了好?万一他受不住说出些不该说的,我们韩家岂不是要跟着陪葬?
韩世跃焦急的看着那中堂正座的人喊到:爹呀,该做抉择了,壮士断腕,该断则断啊。
况且,爹你也看的出来,三皇子对我们韩家,并不亲。姑姑也,,,总是一副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说到底,我们韩家除了没在太子遇险时出手相救也没有什么大的罪过。姑姑谋害皇上那一出,端看太子怎么追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皇后一派构陷,韩家不算小门小户,太子若想一并除了我们,那是不是构陷这罪就都是韩家的罪啊。
但若我们指明是宁王一人所为,便是我韩家向太子言明我韩家愿意臣服于他。而且,我们失了三皇子与姑姑,也就对太子没了威胁。太子初登大宝总不能留个暴君的名头。现如今宫里具体情形也不知,只有舍了三皇子,才保得住韩家啊。
看着风华正茂的儿子,韩国瑜心想,韩家不能完。他儿子还年轻,女儿还没出嫁,老祖宗的基业怎能败在他的手里。
他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拿纸笔来吧。
这才有了兰妃看到的那一封信。
兰妃得知儿子中了毒,神情却依然淡漠的很,像是随口一问她说道,你会救他吗?不等人回又加了一句,若韩家没了,你能救他吗?竟隐隐听出一丝恳求来。
我答应过父皇,留他性命。太子答道。
一问一答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交换,一边的人做出行动,望另一边的人信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