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躺在破褥子上摞不得动不得,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去。
她问道:阿尧,我是不是要死了?
阜慎尧轻轻的拍了拍被子,像哄小孩儿一样,说道:不会的,你不要说话,节省些力气,大夫很快就来了。
任谁都知道,救不回来了。姑娘自己大抵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哏着一口气说,不说话太疼了,又说,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阜慎尧学的是为君之道,看的是天下黎民,帝师教三年大笑而去,说是毕生所学已倾囊相授,太子将来必为一代明君。
在这破败的草屋里,却没有人教他如何偿还一个小姑娘的舍命相互。于情于理,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亦是他的子民,他并没有保护好他的子民。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问一问姑娘,你想说什么,我陪你。
姑娘努力的转过头看着这个霜雪一般的人,挤出一个笑来,说道:
阿尧,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你与我们不一样。你是好人家的孩子,懂我们都不懂的道理,会我们不会的本事。我果然没看错,你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的人一来,那些坏人就都凶不起来了。
阜慎尧静静的听着,心里丝丝缕缕的弥漫着一种难以忍受的沉闷。他想说,不是的,离了暗卫,他什么都不是,他若是当真有本事,也不该护不住一个你。
姑娘也不要人回应,自顾自说道:阿尧,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大官。
她说:阿尧,为什么,那些做了官的都变成了坏人了?阿尧,你以后做官做一个好官好不好?
阜慎尧抓了姑娘的手,犹如小孩子拉了勾又犹如,圣旨上盖了章,答道:好,我以后一定做一个好官。八壹中文網
姑娘进的气比出的气少,张了张嘴,话未说出口,努力的吸了一口气。
眼泪顺着脸颊落进头发里,她温温柔柔又艰难无比的哽咽道:阿尧,我还,不想死。
一句话,终是耗尽了她最后吸的那口气,就那么睁着那双迷茫的眼睛去了。
冷心如无月也红了眼眶偏过了头。
好一会儿,她才又转过身轻轻的蹲下与坐着的阜慎尧相对。
都说太子面相就生的冷,以后怕是个无情人,其实,他们三个里,恰恰是阜慎尧才是最有情的那一个。
虽然他的哥哥依然坐的端正,挺着那把身为太子的脊梁骨,但是,无月知道,他的哥哥以后的一生都会记着自己欠了一个姑娘一条命。纵使千难万难,以后,他定然都要去赴今日许了的誓。
本来心酸的人无端的想着那些以后,无月一个没忍住自己将自己想的哭了。自她三岁以后便没怎么哭过了,这实在丢人的很。
无月干脆将头一埋,眼泪全摸在了太子爷胸口的衣服上。
阜慎尧怔了怔,万年如一日的安慰的法子,拍一拍。被子也好,人头也罢。总之,这已经是太子爷唯一会使的招数了。
无月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悠忽之间,又是那个万事不入心的样子。
只声音还有些闷闷的问道:这两天,师父已经审过几次那帮人了,该死的该认的也差不多了,那知府我们倒没动,只抓了关着。哥去看一看么?
阜慎尧点了点头道:去吧,起了身又对守着的暗卫吩咐道,厚葬她。
暗卫依言为那姑娘寻了楠木做的棺,新彩买了衣裳,将那姑娘葬了,也不知是哪个暗卫,竟还寻了些花来种在了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