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砸落在地砖上,心也不可抑制的狂跳。少年张大嘴巴,急促的喘气让大脑缺氧,背靠卧室狭小的墙壁,手死死捏着破开的肚皮,能够感觉到如果稍微一松,肠子就要露出来。
他几乎站立不住,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拼命想让身体跑起来。
那个怪物,已经到客厅了。
绝不能被它追上。
啪嗒,啪嗒,就像是一双没穿鞋子的光脚板,但又沉重的很,声音从黑暗的客厅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少年挣扎到窗口,这里是九楼,跳下去绝对死路一条,但恐惧已经击穿了他的心脏。
“哪怕是死……”
可刚爬上窗户,那个声音突然拉近。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那张长着诡异婴儿大头,拖着巨型肉瘤尾巴,身长近三米,重一吨的庞然怪物,已经出现在了身后。
天文市是北部联邦的著名旅游城市,繁华非常。但近些年,在这个幸福的城市之下,有些东西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大早,老城区廉租房的木门就被推开,整洁的屋子挤进一个黑色的人影,蓬头枯面,瘦的如柴。
他又饿又渴,直奔客厅茶壶,举起就往嘴里灌,因为前天又死了人,被当作重要嫌疑人提去警局问话。
可自己平时扔垃圾都从不扔地上,走路都从不踢石子儿,怎么会和命案有关呢?即便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任何线索,警局还是扣留了自己两天。
不过当下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小事,拆开两包快过期的泡面,烧了壶开水,两包就做一包,大快朵颐起来。
正吃着,屋外突然响起剧烈敲门声,“刘祸!我知道你回来了,白住两个月了,当老娘是搞慈善的!”声音尖厉。
打开门,是个极其福态的胖女人,穿着身红绿大花裙,拿鼻孔看着刘祸。
端着泡面的刘祸很是局促,目光闪躲,手里的面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包租婆当即没好气,“看你也好大个人,还是第三学院的学生,你看其他学生哪个不是青年才俊,我看你是书读到屁里去了。”
刘祸眉头紧皱,端着泡面回到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堆零零散散的旧纸币,“先垫一个月的吧,剩下的我下个月一定补齐。”
清点一番,一共五百二十六。
看刘祸实在没辙,包租婆一把扯过钱,边摇头边转身,“真是读到屁里去了。“
关上门,刘祸看着空荡荡的床头,心想现在怕是泡面都吃不起了。
但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几下扒拉光面条,喝光面汤。便径直走向卧室。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的确知道那个案子的线索,在看了那间满是断肢和凝固血液的浴室时,刘祸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谁干的。
并且干这事的人……不,它们不能被称之为人,它们应该被称之为恶鬼,以人类血肉为食。
而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然是拜它们所赐。
从卧室床底拿出两柄实心纯钢羊角锤,上面凹凸不平,锤子的凹槽里还沾上了一些洗不掉的黑色粘膜。
刘祸知道恶鬼的狩猎,只要出现就绝对不只一次,所以今天自己要找个好位置,守株待兔。
又不由自主的看向空荡荡的床头,“算了,以这副身体的样子,估计也等不到饿死了,饿死还得要七八天呢。”
一念及此,过往的记忆不可遏制的翻涌起来,自己的家在农村,一年前,在山里走夜路,只记得那晚真的很黑,就连手电筒的光都好像照不清路了。
随后恶鬼出现了,它像极了一个心脏,它仿佛是从天而降,直奔自己,它狠狠的撞上胸膛,融入了身体。那一晚,父母找了几座山,总算找到自己,可已经大变样,曾经体格壮硕的身体,竟然形同干尸。
自己曾被带去很多医院,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从细胞的衰竭程度来看,医院说自己活不过一年。
虽然现在一年已经过了,但刘祸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踪迹。
从屋里拿出一件黑色兜帽风衣裹上,锁门离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恶鬼把他变成这副模样,也只有恶鬼才能解除这厄运。
所以任何一次抓住它们的机会都不能丢掉。
将羊角锤藏进风衣,径直前往案发现场对面的废弃大楼。这里因为被规划为危房,里面已经完全空了。
黑暗,潮湿,一股高度霉烂的腐臭味拼命往鼻子里钻。就连温度都要比外面低几度。
但刘祸却也没多慌张,他头两次遇到恶鬼也是蹲点蹲到的,要有耐心。
附近居民已经陆陆续续搬走大半,空出了许多老房子,荒凉得很。
“嗯?”
刘祸看到了几个人,他们身着休闲服,躲在巷子里,时不时的四处打量,并且好像还有对讲机,在汇报什么。
刘祸当即了然,命案频发,也让警局神经紧绷,应该是蹲点便衣。
又过了两个小时,已经是凌晨五点,“看来运气不好。”
可就在这时,下方一栋四层老旧民房内,传出一声异常尖锐的婴儿啼叫。
婴儿凌晨哭闹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哪个婴儿能哭的如此凄厉阴沉。刘祸当即警惕。
他起身凝视着那栋民房,枯树枝般的脸上尽是在外人看来恐怖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居然迅速被黑暗吞没,那骨瘦如柴的身躯上,竟逐渐被一条条,鼓胀的黑色血管覆盖。
如果说刘祸平常的样子是激起人的凌弱心理的话,那现在他的气势就如同亡命徒。
幽暗,爆裂。
在身体里的心脏毫不留情夺走自己生命力的时候,这也许算是唯一的补偿了。
民房楼顶距离这里大概得有十层楼高。但刘祸毫不犹豫,站上窗口,纵身一跃,整个身躯便犹如一只轻巧的蝙蝠。
迅速又平静的滑翔,落在了民房顶上。
他没有耽搁,直奔声音源头,因为这个状态并维持不了多久。
刘祸下楼极为迅速,风衣下的他浑身黑色气息萦绕,一步一楼,一分钟没到,便找到了气息源头。
这是二楼的一户人,房门紧闭,举起羊角锤砸碎门锁,但巨大的响声竟然没能让主人有所反应,刘祸心里一沉。
果不其然,刚进入客厅,一股子腥臭就扑面而来。
屋子两室一厅,主卧没动静,但侧面的次卧却是传来阵阵咀嚼声。
提了提手里的锤子,用布蒙上脸以遮挡血腥味。几个箭步踏至侧卧门口。
房门虚掩着。
而从缝隙中,可以窥到一只高两米半,长着巨大蜥蜴尾的婴儿模样恶鬼,蹲伏床前,啃食着这间房子的男女主人。
也就是此时,恶鬼仿佛有所感应,突然一个一百八十度扭头,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从门缝中盯着刘祸,恐怖而扭曲的婴孩脸上挂着渗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