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最后顾言棠还是打电话给了司机，让他来接自己。
毕竟阿姨回家去了，一想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万一程愫庭临时起意又想回去睡个觉什么的，该有多寂寞啊，连为他温茶的人都没有。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下课顾言棠和秦韵飞快地道别之后就往校外跑去，秦韵看着她的背影，眸子暗了暗，说她不嫉妒她的好运那是不可能的，程愫庭那么赫赫有名的人为了她东奔西走，就连周颂晟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会对她格外关心。
现在又来了个大导演，指名道姓和她打招呼寒暄。
可是她偏偏表现出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
周颂晟的关心，于秦韵来说是可遇不可求，顾言棠却处处避之，这尚且不说，偶尔还会拒绝周颂晟的好意。
实在是不可饶恕。
秦韵盯着顾言棠消失的方向，那里早就没有了顾言棠的影子。思考半晌，拿出手机。
司机开着车，时不时地会和顾言棠唠嗑几句，顾言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有时候走神之后也会道歉，司机也明白她最近精神也高度紧张，就自觉地不再说话。
到了熟悉的门前，屋子里果然一片漆黑，顾言棠心里小小的失落一瞬，和司机道过谢之后拿了钥匙开门进去。
“呼——”她弯腰换鞋后长呼一口气，顺手打开客厅的灯，干净整洁，看来阿姨走的时候打扫得十分干净，看这干净程度，怕是算好了他们不会回来。
将包随意扔到沙发的一角，顾言棠把自己整个摔到沙发里，身心的疲惫像嗅到了受伤的猎物般，蜂拥而至，压得顾言棠喘不过气。
她是足够累了。
虽然程愫庭避免了她直接参与进去，但是每天猜程愫庭的心思，为程愫庭担惊受怕，那种滋味一点都不轻松。
闭上眼睛，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隐约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她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瞄到一个穿着西装的背影，应该是程愫庭回来了。
“你回来了。”尽管很疲倦，她还是撑着轻声说了一句。
那背影一僵，点点头，后来又说了什么，顾言棠却全然听不到了。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针缓慢前行，在指到“11”的时候，顾言棠骤然惊醒，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四周，脑袋一片空白。
她居然睡着了。
翻出手机一看，十一点。外面是真正的夜深人静，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客厅的灯散发出细微的温暖。
还是上去洗漱一下。
这么想着的顾言棠刚站起身，就被桌子上一张白纸吸引了视线。
不，其实不是白纸。
顾言棠走过去拿了起来，才看了两行，脸色“唰——”地变了。
离婚协议书？
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回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
一些零碎的如梦境般的碎片闪过她的脑海，恍惚中是有人在她小憩的时候回来过的，依稀记得是程愫庭。
难道是他放在这里的？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顾言棠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程愫庭前不久才说绝对不可能和她离婚，离婚协议书怎么可能今天就出现在这里。
残存的一点睡意在此刻消失殆尽，她捏着一纸协议书，坐在那里，一瞬间有些茫然。
不能慌，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的。
想到池明姝的话，又想到她之前做出的种种，顾言棠觉得有可能是个误会。
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打给程愫庭确认一下。
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顾言棠心里纠结万分，如果真的是他放在这里的，那自己打过去未免显得有些自讨没趣，像是自己多舍不得他一般。
可是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喂？”
电话接通，顾言棠心跟着一颤，等那边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提得高高的心微微下落，“宋纪？愫庭呢？”
接电话的并不是程愫庭，顾言棠一听就知道。
“哦，他之前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宋纪似乎很忙，一边说着，一边还有纸质文件翻动的声音，“你有什么事吗？我帮你传达一下？”
顾言棠一下子愣在那里，出去了还没有回公司？
“那他去哪里了？”
她极少如此穷追不舍。
“那我不知道，他出去的时候神神秘秘的，拿了份文件吧好像。”宋纪也只是在忙碌的工作中匆匆一瞥，压根儿不知道他拿了什么去干嘛。
“……哦，好吧。”顾言棠的语气低落下来，宋纪觉得她怪怪的，待要去问时，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来没错了。
不过是一个离婚而已，何必搞得这么遮遮掩掩的。
顾言棠呆坐在那里许久，视线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的地方干干净净，让她第一个签吗？算是给她某种意义上的面子？
殊不知这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侮辱。
呵，顾言棠看了良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眼睛分外干涩，顺手拿了协议书捂在脸上，哪怕这里没人，她也不愿意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寂静的屋子里渐渐响起低不可闻的呜咽声，顾言棠的肩颤抖着，尽管情绪已经趋近失控，她还是努力压抑着自己。
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顾言棠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自嘲一笑，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在漆黑的夜里哭得如此惨烈呢。
静静地缓了一会儿，用袖子抹了抹协议书上的泪水，拿过一边的笔，迅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样也好，她就可以远离这个危险的身份，至少保证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不是吗。
然而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
签完协议书，将它工工整整地放在桌子上，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从容上楼，逡巡一圈，本来打算收拾点东西，忽然发现这些全都是程愫庭买给她的，这样一来更省了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