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太，做人不要太咄咄逼人了，总得有个商量回旋的余地。”张龙几乎是挤出一个笑容来，但那笑怎么看都阴森森的，还带着不情愿和压抑的威胁。
不过威胁对顾言棠向来没有任何用处。
她轻松地笑了笑，一点都不在意，“但是这事没有。”
“……”张龙看着顾言棠的眼神里渐渐腾升起一丝狠意。
敏感地察觉到危险的周颂晟把顾言棠一把拽到自己身后，全身紧绷起来，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顾言棠心一凝，看来张龙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怎么了？”一道沧桑的声音在这关键的时刻插进来，张龙的眼神一瞬间就变换了，急忙转过去望着来人。
来人鬓角有了些白发，眼尾也挂着一些皱纹，唯有一双眼透露着精光，稍微停留久一些好像就要把人看透似的。
想必这就是袁励秋了。看上去像是个好说话的人，但顾言棠明白他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袁总。”张龙急忙迎上去，这期间还不忘瞥了顾言棠一眼，示意她注意分寸。
分寸？她才不知道什么叫分寸，要是张龙不答应的话，她直接在这里抖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位是？”袁励秋的眼神落在顾言棠的身上，总觉得她的眉眼有些熟悉。
“程家太太。”张龙极有眼力见地应了一句。
袁励秋的表情一顿，程愫庭婚礼时他并没有去，借口有事，实则是懒得去。
说的是娶的傅家千金，谁又知道真假？当初……
总之从程愫庭结婚的消息传出来到现在，他是一面都没有见过顾言棠的，此时见了，没来由地有些慌。
“原来是愫庭的新妻，”袁励秋掩下各样的情绪，笑着伸出手去，“婚礼时候正好赶上公司有事，所以就没能过去，不要放在心上。”
顾言棠伸出手去回握住，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只能礼貌性微笑着，“袁总好。”
“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说着视线从张龙身上扫过，意味深长，“还是我们张总招待不周？”
顾言棠促狭地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张龙，手伸到口袋里拿出手机，眼睛还是笑着盯着张龙，她就不信张龙一点都不在意，要是真是那样，那就说明他手里有袁励秋的什么把柄，不然袁励秋也不可能这么放纵他胡闹。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继续深挖下去，说不定能找到更有意思的东西。
左右都不亏，顾言棠小算盘打得乒乓响，算计深深掩在眼底，映入袁励秋眼里的只有礼貌和天真，看不出任何破绽。
“袁总，是这样的，”眼看着顾言棠把手机掏出来了。
张龙终于慌了，急忙上去打断顾言棠的动作，调戏员工倒不是什么大事，要是那些泄露商业机密的视频落到了袁励秋的手里，他就玩完了，“我前几天贪杯，醉了之后不小心冒犯了叶衍，程太太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讨个说法。”
“哦？”袁励秋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一双眼盯着顾言棠不曾挪开，这个傅家千金似乎不记得他？再怎么样都应该有点印象才对，还是说她真的是假冒的？
可是那眉眼又分明是记忆中的延伸版。
“程太太，既然他都认错了，怎么似乎还愤愤不平的模样？”眼前这个人身份不明，他需要确认一番，心中浮上一个计划。
“袁总有所不知，他是刚刚才改口的。”顾言棠笑意一闪，也不更加逼迫，担心张龙狗急跳墙，急忙话锋一转，“不过答应就很好了。”
对他怎么解决这件事袁励秋一点都不关心，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女人比较感兴趣，带着歉意邀请，“不管怎么说，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对，不如请你二位吃个饭以表歉意。”
长辈向晚辈道歉，这也太正式了。
然而顾言棠正愁找不到正大光明询问的机会，一点头就答应了，倒是周颂晟有点担心。
袁励秋的视线追过去，一笑，很有长辈的温和模样，“这位就是负责傅远遗产的周律师吧，早听说你少年有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袁总过奖了。”周颂晟不卑不亢地，神色并没有因为他这番寒暄而变得松懈，反而更加紧张，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简单。
三人最终去了附近一家餐厅吃午饭。袁励秋带的地方肯定不能太低级，入眼尽是奢华的装饰，就连一个引路的台灯价钱都是万起步，要不是先前偶尔在程愫庭那里了解到一些市场价格，她可能就认为这些灯不过是些廉价装饰品。
袁励秋果然出手阔绰。
但据说最初也是一穷二白起家，就算是有非凡的商业头脑，这几年的发展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我新请来了一些厨子，正巧还没有尝，你们随意点，帮我看看这厨子质量怎么样。”相当自来熟的袁励秋端着一副长辈该有的温和面孔，将菜单推到他们俩面前。
周颂晟现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全权交给顾言棠负责。
顾言棠就不一样了，处理事情是处理事情，但吃归吃，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定要吃个够。
“唰唰唰——”在菜单上勾了一大片下来，周颂晟瞥了一眼，捂着嘴微咳一声，示意她够了，这些压根儿就吃不完。
而后者毫不在意，还在上面勾着，“既然袁总都说了要替他尝尝味道，我们就要尽职尽责地做好。”
袁励秋爽朗一笑，这期间视线一直在顾言棠的身上。
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但又不像，抿抿唇，“嗯……你叫什么？”
他的确是没有留意这方面。
“傅言棠。”在家里练过几次之后，她已经能把这个名字说得顺口了，就当是在说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好了。
“言棠啊，你叫我伯父就可以了，说起来我和你的父亲还是旧交。”袁励秋带了些怀念的语气，似乎陷入了回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