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洪表面责备，实则关心的怒意，顾夜没有任何感触，只是用平淡且没有情感的目光对望着对方。
“你小子是真的不怕死吗！这可是凶杀现场啊！如果对方没有逃跑而是选择杀你灭口的话，只会给我们刑警增乱！”
高洪松开了自己的手，顺带着还推了顾夜一把，让顾夜那病殃殃的身体后退几步，就连手中的头盔都掉了出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打着旋。
顾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捡起黑色头盔，走向了占据整个楼层的立柱，在高洪与其他赶来的警察诧异的目光中停在一根有着无数缝隙与残缺的立柱前。
因为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顾夜马上便找到了一处异样的缺点口，并发现了一根只剩下白骨与风干皮肤的手指。
“这是小女孩发现的？或者说是那个娘娘腔引诱这些孩子们发现的？”
打开工具箱，顾夜拿出了一柄改良过的短柄铁锤，完全不顾及警察们对他带有戒备之意的目光，抡起锤子砸向裂痕遍布的立柱，要让时间埋藏的秘密重见天日。
坚硬的水泥制作的立柱化作碎片飞向四周，一具蜷缩在水泥中的尸体终于从永恒的封闭重见天日。让包围的警察皆是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具尸体隐藏在这栋废弃的大楼之中。
死去的是一位十几岁的孩子，双手与双脚仿佛在临死之际进行了生命中最后的挣扎，干枯的小脸之上仿佛是看到了窒息带来的痛苦，历经多年的黑暗，如今终于得到了解脱。
“这便是我来到此地的目的！”
顾夜扔掉了手中的铁锤，摇晃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高洪身前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患有狂躁症的疯子。
刑警小王想要拉开顾夜，却被高洪挥手制止了小王冲动的行为。
“你们先去处理现场，不要放过任何证据，这个家伙交给我来处理！”
对上楼的警察下达了指令后，高洪重新看向顾夜冷声道：“所以……你想怎样？我不会否定你在这场案件中的贡献，但也不会对你的恶行自放任不管。”
“我马上便会离开，因为在某处小区内会发生一起凶杀案。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代价将由你们自己承担。”
顾夜再次戴上头盔，转身想要离去，希望可以赶在陈凉离开之前找到对方，至于拯救他人这种高尚的词汇早已经被贴上了不可能的标签。
见顾夜想要离去，明白事情重要性的高洪一把拉住了顾夜的手腕，将一串钥匙塞到了对方套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之中。
“外面有辆摩托车，借你了。”
似是猜到了顾夜心中的疑问，高洪给出了简短的回复，这反常的一幕却让其他的刑警开了眼界，没想到平时总是冷冰冰的高洪居然会直白的表示帮助他人。
顾夜没有再浪费时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向了大楼的出口跑去，寻找着高洪提到的摩托车。
大楼内，小王有些不解的向高洪寻问道：“前辈，为什么要让那个家伙去案发现场？让他说出地址，我们完全可以通知二队赶过去的。”
“那小子在明着威胁我呢，不让他去的话只会增加尸体的数量，就算让二队出动也已经晚了，恐怕还是无法捉到凶手。但如果让这小子拖住凶手的话，我们便有了一次绝佳的机会可以捉住凶手。”
“可是他并没有告知我们地址啊。”
面对小王提出的疑问，高洪露出冷笑回应道：“他会报警的，只要他不想背上偷窃警用摩托车的罪名，就一定会报警的。”
……
……
见到自己曾经亦师亦友的学生手拿尖刀冲向自己，陈凉感受到了某种愉悦感正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沉睡于肉体之内的自我渴望着生与死的厮杀！
左手不顾疼痛的挡住了顾夜扔出的椅子，但是腹部却被对方高超的刀法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伴随着疼痛让他开始享受这一切。
“你的刀还是那么的出色呢，只可惜并不致命。很久以前我便和你说过了，面对敌人时只需要进攻要害就行了。”
陈凉嘲笑着顾夜绝不杀人的誓言，手中近半米的刀具虽然没有小刀那般灵活，但却可以与对方始终保持安全距离，逐渐消耗顾夜的体力。
作为曾经的体育老师，陈凉自然知道顾夜的弱点，也许是从小体弱多病的原因，顾夜的体力比起普通人都差了几分，想要战胜陈凉几乎是不可能的！
“陈凉老师，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如你一般将复仇的怒火倾泻向无辜的人，而且你现在也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了。”
在口才上顾夜并不是陈凉的对手，但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顾夜已经占据了常人眼中的“理”，只需要陈述事实便可以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也许是顾夜所说的话语起了作用，陈凉挥动刀具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似乎是有了那么一丝的迟疑。
顾夜抓住这个机会，从对方身侧冲了过去，同时借助身旁床铺的高度，跳跃起来躲开了陈凉近半米的刀具，最后借助自己的体重扑倒了对方，企图把刀具夺走。
俩人滚作一团，最后从狭窄的房门滚出，朝着通往一楼的阶梯靠近，企图把对方推下楼梯。
“你说的没错，我从决定开始复仇时，便已经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资格，但是我绝对不允许那些人渣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为此，我可以奉上一切！”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顾夜用自己的牙齿狠狠地咬在陈凉的肩膀上，趁着对方还未从突然的疼痛中缓过神来，银白色的刀刃已经刺入了陈凉的腹部，并直达肝脏。
仿佛是一个受虐狂般，疼痛让陈凉越发的兴奋起来，一双健壮的臂膀强行去拧动顾夜的头颅，导致顾夜从他的肩膀上撕咬下一块血肉。
丝毫没有受疼痛影响青筋暴起的双臂，死死的掐住了顾夜的脖子，引得顾夜的四肢开始无力的挣扎起来，似乎是在寻找一处着力点。
“你应该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你注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夹在顾夜脖子上那如同的铁钳般的双手正在一点一点收紧，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撑不了多久了，死亡正在向他招手。
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让濒临死亡的顾夜有了回光返照的表现，左手抽出插入陈凉腹部的刀刃扔向一旁，四肢再次死死地抱住对方的躯干，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撞击让阵凉松开了顾夜的脖子，企图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
只可惜他招惹到了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只见顾夜放弃了保护头颅的机会，任由阶梯砸在自己头上，解放出来的双手不断的干扰着陈凉，开始了以伤换伤的糟糕战术。
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很快就抵达了空旷的一楼，看得出来，两人在已经受了限制行动的伤势，无法再如之前那般好战。
顾夜除了有些脑震荡外只左臂骨折了，至少与陈凉骨折的右脚比起来算是一种幸运了。
并没有过多的休息，两人便再次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彼此都失去了武器，剩下的便只有近身肉搏了，这一现实使顾夜失去了优势，甚至可能会死在这里。
只是陈凉仿佛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口，拖着骨折的右脚再次扑向顾夜，结束今晚的战斗。
但顾夜的心思却早已经脱离了这场打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无用的行为，与其活着或许死亡会更加轻松。
在这种关键时刻顾夜他突然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抑郁的想法不断从脑海中冒出，就连陈凉再次掐住自己的脖子也毫不在意，仿佛是在看一场即将落下帷幕的电影。
顾夜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很想与秋宁瑶一起倾诉彼此的烦恼，欺骗自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活下去。
只可惜，顾夜现在已经无法再向任何人倾诉自己的烦恼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消失了。
当顾夜准备好迎接死亡之时，一根金属球棒猛的击打在陈凉头上，让陈凉从顾夜的身体上滚了下来，冷漠的目光也看向了前来搅局的家伙。
“夜真是一个笨蛋！居然让这个大叔打的满地找牙，难道你连这种人都不愿杀吗？”
深夜造访此处救下顾夜的娇小少女正是妹妹顾夕，而通知她的人就高洪那个家伙，为了专心处理大楼内的尸体，他只好让其他人来为顾夜提供帮助。
高洪为什么会认为顾夕可以帮到顾夜呢？只是因为检查码头时发现了她的血液，仅此而已。
“你……你是夕！”
“连妹妹的长相都忘记了吗？真是一个差劲的哥哥。”
顾夕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但这一次不再依靠便签纸，而是用上了电子合成音罢了，就连说出的话语也只是在表达真实想法的一部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