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之后，陆寒瑾弯下腰来，视线落在阮娇略显苍白的小脸上。
抬起的手伸到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睡梦中的阮娇睡得并不安稳，她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眉头轻轻蹙起，嘴里喃喃着什么。
陆寒瑾头俯得更低了些，仔细听去，只能听到三个模糊的字眼。
“放过我。”
这是她的梦话。
如同一记重锤，重重的锤在了陆寒瑾的心上。
他的小娇娇，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还是在央求着他放过她。
心脏仿佛被沾满血的刀刃狠狠刺中，让那本就鲜红的刀刃染上了更深的暗色。
那心口流出来的血，是暗红色的，如同从黑色岩石中流出来的浓浆。
陆寒瑾强忍着这已经麻木的疼痛感，头更低，唇离阮娇的唇仅仅只有那么一厘米了。
他睫羽微颤，浓密的长睫之上隐隐沾染着一抹属于夏日黑夜的水汽。
最后这个吻，轻轻落在了阮娇的额头处。
缓缓向下，将那眉间的蹙起缓缓抚平，最后才离开了她的脸颊。
“娇娇……”
他低喃一声，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迷茫。
————
阮娇又做噩梦了。
但这次不是梦到陆寒瑾，而是梦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暗门之主，被人们称为“活阎王”的男人。
梦里，活阎王逼着她不停的画人脸，那些血肉模糊的，甚至有蛆虫在那狰狞的伤口里爬动的人脸。
从前的她娇生惯养，从不曾见过这种场面，所以一开始总是忍不住哭。
但活阎王从来不管这些，泪水无用，求饶更是苍白无力。
所以她渐渐学会了不哭，不去求饶。
可在这噩梦里，她看着那在自己面前的浮肿尸体，明明已经不会哭的她在梦里眼泪还是止不住掉下来。
眼泪从脸颊滑落，落入那尸体之上，竟是荡起一层奇异的涟漪来。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明明内心还是排斥这丑陋又恐怖的尸体，可长时间的思维训练却还是让她惯性般的凑了上去。
奇怪。阮娇在心里想到，眼泪怎么能在尸体上荡起一层涟漪呢？
除非……
这是一张假皮。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又很快被阮娇压了下去。
“这只是在做梦。”她兀自低喃一声，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往后微微一仰。
不过是一抬头，便看到那无数次逼迫自己画人像的一张脸。
他狰狞的笑着，张牙舞爪的朝她扑来。
阮娇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嘴里喊道：“放过我……”
为什么她已经逃离那个地方了，这个男人还要缠着她。
阮娇咬咬唇，心里像是发了狠，也不知道抓住了旁边的什么东西，猛得朝男人的脸砸去。
下一秒，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水花一般，蓦地消散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隐隐响起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
“娇娇……”
阮娇猛得睁开了眼睛。
病房里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房间里依然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外面偶尔有护士查房的声音，一切都很平常。
阮娇看向窗外，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树影摇晃，偶有人影。
她盯着摇晃的树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