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门扉关闭之声。林沐雪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我之间既然决定好了要一刀两断。我想有些事还是当面告诉你才好。也不妄在你过去的十一年里，对我的一片痴情。你喜欢我——想必是从你七岁那年，我救你上岸时开始的吧。那你可知，为何当年你落水时，而我却偏偏在岸上？”
闻言，高演的眸中忽有一道寒光闪过。“而林沐晴为何偏偏在那日卧床不起，让我代她上学？”
当年的一个偶然巧合。如今却变成了她口中的有意为之。她深谙：偶然虽有其存在的可能。但若为偶然加上一个必然的理由。那其中的必然性则会变得坚不可摧。高演望向她，沉声道：“你跟太子到底什么关系？”
林沐雪心里一松，随后不由得浅笑道：“我与太子的关系。就如同沁竹姑娘与殿下你之间的关系。”
听到“沁竹”二字，高演心中一怔。但想到她与太子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也随之了然。便沉声问道：“你跟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认识你很久之前，我就认识太子殿下了。他有恩于我，而我所做的一切也皆是向他报恩。”
高演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书。“报恩？”
他在嘴边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林沐雪继续追溯道：“当年，是我在沐晴的汤羹中滴了少量的白酒，致使她身上起了红疹。所以那日我便替她去了内学堂。”
“她是你妹妹。”
高演当即回道。“你明知酒是欣兰香的大忌。放入饮食中，当即会传遍全身。医治的不及时，便会终生留疤。你真下得去手吗？”
面对高演的逼问，林沐雪忽然一阵心慌。但她避而不答，接着道：“当时，我就一直守在内学堂不远处的那个小池边。因为太子提前告诉我，说那天会有人对你下手。而我的任务就是救你上来，并得到你的信任。只是没想到后来你一直认错了人。而林沐晴又将错就错地配合你。那时你们二人之间一侬我侬。我一时便也无法介入。”
“后来，林沐晴大婚之日。你带我私奔。其实，太子也是知晓此事的。他让我将计就计。只要能在客栈一直拖着你，不让你返宫。他对你的指控便可成功。当日客栈的一刀也是我有意为你挡下的。一来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正如你果真之后就派了蹀焕来保护我。二来也能把你牵制在客栈里。只是没想到，那日国主暗自派你去迎接大哥。所以你把我留在了客栈，独自返宫了。之后……”“所以你之前同我在一起，全都是在做戏吗？”
高演当即打断她问道。林沐雪随之将两手背于身后，紧攥成拳。望着他道：“我只是按照太子的指令行事罢了。”
高演放下书，双眼凝视着她，涩然道：“所以一直以来——我认识的那个无规无矩、率性而为的林沐雪——也都是你刻意为之的吗？”
闻声，林沐雪的嘴角微微抽搐，脸颊一点点泛白。终究道不出一句肯定或否定的话。“呵……”面对女子的默然，高演不由得冷笑。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道：“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吗？那个亲口跟我说，让我做一心为民的父母官的林沐雪；那个见到窃贼行窃，就挺身而出的林沐雪；那个整整三月，留宿在布衣街，与我同甘共苦的林沐雪；那个在我昏迷不醒，在我耳边倾诉衷肠的林沐雪；那个令我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林沐雪……真得……都不存在吗？”
高演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塞。林沐雪心中忽然一酸。她的右手紧紧攥着手镯。此时，也唯有那个手镯能让她挺下去了。“林沐雪，就快成功了。现在，你绝不能心软。”
她在心里为自己鼓劲。随后，心一横，决绝道：“对，你口中的林沐雪从未存在过。殿下，你的人生可真可悲。七岁时就遭人暗算。之后七年受心爱女子的蒙骗；再四年，又被另一女子利用。如此看来——殿下你上一世一定累了不少的桃花债。都攒到这一世来还了。”
林沐雪脸带笑意的讥讽道。“住口。”
高演怒喝一声：“林沐雪。”
他横眉竖目地瞪着她。她佯装轻松地回望。“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女子的心登时惶惶不安。她双手紧握，抑制着想抚上男子的冲动。移开视线，继续冷言冷语道：“高演，太子殿下派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确证密信是否尚在。如今看来，密信一直都保存在你手中。而且你还盼着有朝一日能将此信大白于天下。倘若这消息传到了国主耳中。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她望向他，嘴角挑起狡猾的一笑。高演见之，不由得怒上心头。“你……给孤滚……滚出去。孤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闻声，林沐雪的心顿时如刀绞一般。随之，头上猛地泛起一股撕裂般的痛。她的脸色煞白。脚下忽地一软，险些跌落下去。她急忙转身，躲避着男人的视线。随后径直向一旁的桌案走去。她两手撑在桌面，不让自己摔倒。她背对男人。垂着头，闭着眼，大口地喘着气。努力抑制着身上突然泛起的——那被撕碎一般的痛苦。未几，她故作镇定道：“放心，小雪以后不会再来了。临走之前，小雪要谢殿下一句。如果不是殿下的倾力相助。小雪还得不到国主钦赐的金令牌。也得不到国主的信任。更不会得到如今满城百姓的拥戴。当朝唯一女官林沐雪——永远不忘……殿下的深情厚意。”
林沐雪言毕，忙向殿门奔去。而刚一出门，便对上了一双阴森的眸子。汐枫双手紧握着林沐雪的肩膀，冷声道：“殿下真是瞎了眼。才没认出你这满腹的蛇蝎心肠。”
林沐雪身子发软，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