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最后一节与倒数第二节车厢的连接处,又变成了一座笨重的推拉门。
这一次,吴伟依然被卡在门缝中,只有胳膊和腿勉强还能活动。
“救救我。陈小姐。”男人抓住季弯弯的脚腕,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放手。”季弯弯一手握着匕首,一边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吴伟。
谁知,对方对此根本就是充耳不闻,他依旧不断地挣扎着,试图从门的缝隙中逃脱出来。
当早已死在眼前的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无论对方表现得有多么可怜,都不会引起她丝毫的同情。
更何况...他也并不是个善类。
“噗呲...”季弯弯干脆利落地弯下腰来,将还沾染着孙科的血的刀刃狠狠地戳进了吴伟的手心。
“啊——”男人放声尖叫起来,畏缩地收回了手。
随着男人的收手,门逐渐越收越紧,直至像从前一样,将吴伟的脑袋生生夹碎。
“滴...滴...”闭合到一定程度,连接处的门猛地弹开,露出了门后的端倪。
镜子墙车厢。
季弯弯不动声色地迈了进来,仔细观察着这有些壮观的场景。
只见车厢内的天花板上、墙壁两旁,密密麻麻的镜子紧紧地挨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三面坚不可摧的镜面。
而车厢的正前方,依旧是那幅静谧安详的《镜中的维纳斯》,在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到来。
这次...总不会是再把镜子都一一打破了吧。
季弯弯轻轻叹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将一只脚踏进镜子墙最边缘的位置。
就在她的身影出现在镜面上的一瞬间,满车厢的镜面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张张人脸。
是林林,还有李丽。
“姐姐,你回来啦。”男孩挥了挥手,用最天真烂漫的语气向她问好,但镜中阴骘的小脸却出卖了他。
他根本就不是林林。
“陈小姐,没想到咱们还能再见面。”李丽笑了一声,表情却像看到什么仇敌一般,狰狞阴冷。
“......”
季弯弯看着面前大大小小无数张令人眼花缭乱的脸,不由得一阵恶寒。
密集恐惧症犯了,想杀人。
她没有出声回答他们,而是犹豫了一下,收回脚退出了镜面。
刹那间,所有的镜子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镜子墙上空空荡荡,风平浪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季弯弯的错觉。
既然是在同一场游戏里,那这个镜面车厢的通关方法应该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要打破那副最关键的镜面,找到出口。
只是这一次...季弯弯的身后根本就没有镜子,而是密不透风的钢化门。
最关键的镜子,会在那幅《镜中的维纳斯》之下吗?
有了。
“啪!”季弯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海盐菠萝味的糖果,向车厢中间扔去。
幸亏那个服务生过于热情,给她一连揣了好几块糖果。要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引那小鬼出来。
果然,像从前一样,即便已经被镜像代替,但林林的本质依旧是个贪吃的小男孩。
只见随着糖果的掉落,车厢的顶部和左右墙壁上,竟又突然出现了无数双稚嫩的小手,疯狂地向中间涌去。
由于镜子的不断折射,男孩的胳膊就像是橡皮人一般,可以被越拉越长,无限靠近任何地方。
只要那里有镜子。
通过车顶的镜面,林林成功地拿取到了糖果。
而季弯弯的耳边,也几乎是同时传来了无数个嘈杂的拆包装声和咀嚼声。
但有一个地方,这种声音会比车厢内部的声音发出得更早一些。
季弯弯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找到你了。
“嘭!”只听一声巨响,吓得正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摸摸吃着糖果的林林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季弯弯就一脚踹开了门,拿着当初沈城别在门上的镜框,站在了祖孙俩面前,宛如天降。
“你们果然在这里藏着。”女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着相框,眯了眯眼睛。
“陈小姐…你放过我们吧。好不好?”没想到,李丽看到了她,却没有扑上来,而是拉着林林慢慢踉跄着向后,退着求饶。
“好啊。”季弯弯一口答应了下来,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但是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们又为什么一直往后躲呢?是因为害怕我吗?”
“我们没有…我们孤儿寡母,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啊。”李丽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扯着嗓门喊道: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出去…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她在说谎。
季弯弯望着身上仍然别着那枚早就被她和沈城冲走的胸针的老太太,就知道对方根本就还是镜像里的人。
“那你告诉我吧。怎么出去?”季弯弯放缓了语气,慢慢停住脚步。
她倒是要看看,李丽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但紧接着,几乎是一瞬间,季弯弯就看到面前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人呢?
她捏紧了手中的相框,慢慢向祖孙俩消失的地方走去。
“姐姐,快过来啊。”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蓦然传出了林林天真无邪的童声。
男孩踮着脚尖,一脸期待地看着面前越靠越近的年轻女人。而他的身边,正是他面色灰白,笑容奇怪的奶奶。
“陈小姐,再凑近一点。我们带你出去啊...”一老一少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一脸恍惚的季弯弯,以为自己的计谋已经成功了。
没成想,就在鼻尖将要凑到镜面的一瞬间,季弯弯却将相框先抵在了镜面上,眼底也恢复了一片清明。
“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呀?”男孩动作上朝李丽身后缩去,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你快进来啊,咱们一起出去。”
呵呵。小骗子。
季弯弯没有出声回答,而是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相框上,奋力地举起手臂砸向了镜子。
“哐——哐——”每砸一下,祖孙俩痛苦的呻吟和惨烈的咒骂声就会在卫生间里响一次。
但不管他们如何鬼吼鬼叫,季弯弯始终对他们的叫喊都充耳不闻。
因为她知道,只有将面前的镜子砸碎,她才能找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