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说的时候那样笃定啊，他真的就信了。
宋宋只愣了半秒，旋即笑出声来，不知不觉眼眶被笑红了，看着他的脸，模糊得难以捉摸。
“乐乐……为什么要瞒着我？”男人手劲极大地抱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离开似的，“为什么，顾余都知道的事情，我却没有资格吗？”
她没说话。
他低头，薄唇紧抿，指腹擦过她的脸庞，“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是谁的？”
“很早。”她如是答着，“确认自己是谁，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时间久了才稍微有点印象。”
“那你不告诉我……是为了等所有记忆恢复的那天吗？”
“不是，我讨厌你。”
她直言不讳，十分坦然地吐出六个字。
“我知道自己是谁，但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喜欢你连尊严都不要了，所以现在，我讨厌你。”
宋宋沉静从容地解释。
男人微怔，哑然地摇了摇头。
“我以前，也很喜欢你……”他拉过她的手，一分一秒也不想分开，“只不过嘴上不承认而已。”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不相信。
顾至深微微颔首，“真的……你还记得你喜欢给我系鞋带吗？”
停顿了下，又陈述道：“我其实很讨厌穿带鞋带的鞋子，但喜欢你给我系，所以我还是会经常穿。”
宋宋有片刻的出神，只听得男人继续说：“你不相信吗……我那时……”
她抬手，捂住男人的薄唇，只摇了摇头。
现在的她不需要解释，心情很乱，她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孩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也许有她没有想起来的细节，也许她说的时候会哭会遗漏更多……可必须要告诉他。
“乐乐……”男人的视线一瞬不瞬锁在她的身上，瞳眸深邃如墨，“我们……”
“我要去片场。”她抿了抿唇，“以后再说，好吗？”
“好。”
没关系，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不用急。
他们从洗手间离开后，没有发现顾宛若在走廊拐角处，呆了很久的她只觉全身僵硬，闭上眼睛。
哥哥已经知道她是宋乐了啊。
姜文也走了。
她现在真的是孤立无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
晚上。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原本伴着雨声睡觉可以安稳入睡，宋宋却被低弱的雨声吵醒，猛地睁开眼睛。
起身，她拉紧窗帘，外面的雨声还是不断。
闭上眼睛，她的大脑渐渐清晰。
不是被雨声吵醒的……
她想起来五年前，在郊外的小屋子里，记忆中除了熊熊大火外，还有一个人。
顾宛若。
呛鼻难耐的黑色烟雾中，多出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穿着娇柔的裙子，笑容像是很纯真。
顾宛若的眼睛仿佛能刺穿，盯着她看，令人发毛。
后半夜，宋宋没有再睡着过。
直到外面露出鱼肚白，她闭上眼睛补了眠，可大脑完全控制不住，意识里全是噩梦。
不出意外被惊醒，她突地坐起身，抓起头发，耳边传来浴室开门的动静。
顾至深半果的上半身披了条毛巾，随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并未发现她的异常，“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她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傻了？”男人低笑了声，走过去微微俯下，搂住她的腰身，“是不是又忘记自己是谁了？”
宋宋闭了闭眼又睁开，“你有没有调查过，当初置我于火灾的人是谁？”
提及这个，男人原本带笑的眉目微微蹙着，“怎么问起这个？”
“我想知道。”
“外界都说是我叫你去郊外才害死的你。”他自嘲，“你信吗？”
宋宋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你呢，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顾至深蹙紧的眉头仍然不变，“如果一开始调查的话应该有点眉目，但那个时候我和顾余……魂不守舍，没有抽出精力去调查。”
或者说，顾余那个时候抓着他不放，死活指定他是害死宋乐的凶手，而顾至深心灰意冷，原本就像个活死人，被这么指证，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们两兄弟如果可以和平相处齐心协力地调查，十有八九是可以找到凶手的。
闻言，宋宋不甘心，“就一丁点结果都没有？”
“没有。”顾至深放下毛巾，“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顾宛若那个时候在做什么？”宋宋突然严肃，“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对吧。”
“宛若？”男人显然很意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天晚上我和她都在家啊，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出事的时候看到过她，像鬼一样站在我面前。”她抓住男人的手，“顾宛若……”
“别急。”顾至深尽量安抚她的情绪，“慢慢说，宛若怎么了，你不会想说她是害你的凶手吧？”
“为什么不可能？”
“宛若和你那个时候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思……乐乐，你是不是记错了？”
“别叫我乐乐。”她捂着脑袋，“我没有记错，她的脸，她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确实出现过……那种情况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顾至深眉目不动，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崩得太紧了，嗯？放轻松，好好说。”
宋宋深呼吸一口气，等到空气中的气息渐渐冷凝，缓缓却坚定地陈述：“是她害的我。”
短暂的五个字，直接阐述她的观点。
“证据呢？”
“没有。”
“乖，你只是胡思乱想而已，没有证据，不能轻易定罪的。”
他说话的语气那样温和，也那样残忍。
宋宋抬头，认认真真对上他的视线，“没有证据又怎样，我亲眼看见的还不够吗，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他耐着性子解释，“你自己都不能保证是不是想起什么，也许只是一个梦，对不对？”
“我不会把梦和现实搞混的。”
“嗯……没有搞混，可是宋宋，五年前的事情，你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单凭你自己，如何指认？”
她看着他，突然苍凉一笑，“你相信我，却不愿意怀疑顾宛若，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