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不用担心。这个陷阱是赵老枪设下的,他在绳索上连了几枚铃铛。当陷阱一旦启动,捕捉到猎物,铃铛就会铮铮作响。赵老枪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一听到铃铛声,就会马上赶来的。“
霍老太太的话音刚落下没几分钟,我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树枝折断而产生的“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
片刻之后,一个佝偻着腰身的人分开了几丛阔叶灌木,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个人一定就是赵老枪吧。
赵老枪有着很典型的猎人打扮,手中握着一柄长猎枪,背上还背着一把弓箭。他身着带有斗篷的黑色塑胶雨衣,斗篷直竖,帽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幽暗的眼珠子。
见到我的窘境后,赵老枪只随手在树干旁的绳结上抹了几下,我便从半空活生生地摔落在地面上。还好,地上全是灌木与松软的草丛,所以我摔得并不疼痛。不过,因为最近一直细雨连绵,地上都湿透了,我摔到地上,再爬起来时,就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难怪在森林里,赵老枪会活像恐怖电影里的死神一般,穿着一套带有斗篷的黑色塑胶雨衣。
赵老枪得知我们的来意后,缓缓脱下了笼罩在脸庞上的斗篷。当他露出脸庞的时候,我诧异地发现,在他的脸上,竟然也有几处白色的斑点,白斑上还长着黑色的毛发,看上去丑陋不堪。
真是奇怪,为什么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长着奇怪的白斑呢?
我还没来得及提问,身为随队医生的钱韵韵就已经向霍老太太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霍老太太倒也没有避讳,苦笑一声后,说道:“大概是我们这里因为开采煤矿,藏在山腹里的某种有害矿物质污染了水源,所以村里所有人都得了莫名其妙的皮肤病。长白斑,不痛也不痒,白斑上还长出黑色的毛发。不过那些去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只要到山外呆一年,白斑就会不药而愈。”
“呃,原来如此……那有医生到这里来看过吗?”
“以前也有医生来过,检查过水源,却说一切正常。医生查不出什么问题,只是建议我们最好换个地方住。可村里人在这块土地住了那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哪有人愿意搬家?我们年龄大了,无所谓脸上长不长白斑了。那些年轻姑娘长了白斑也没关系,反正只要出去呆一年,白斑就会消失。所以,大家也就懒得理会搬迁村子的建议了。”
霍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司马老师只是欠身倾听,而他那两个学生则拿出笔来做着记录。
听完霍老太太的叙述后,我们就进入正题,该向赵老枪了解蓝皮人的事了。
※※※
其实赵老枪发现蓝皮人的过程,倒也乏善可陈。无非不过就是他在林中检查陷阱绳扣时,无意中朝头顶斜上方望了一眼,见到了那个隐藏在树冠中的蓝皮人。可惜他用手机拍照的时候,只拍到蓝皮人的侧面。而且他那部山寨手机拍照的时候,发出的快门声响实在是太大了,只拍了一张,就惊动了蓝皮人。
拿赵老枪的话来说,蓝皮人一听到声响,便如猿猴一般,攀援邻近的树枝向远处摇荡而去,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
因为蓝皮人是从树干上摇荡而来的,所以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根本无迹可寻。不过这几天下着细雨,地上的灌木与草丛早就湿透了,就算蓝皮人是踏着地面来到这里的,脚印也早就被破坏殆尽了。
司马老师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毕竟是人类学家,如果不能在这山中找到一点蓝皮人的蛛丝马迹,他又怎能高兴得起来呢?
但他马上就捋了一下长髯,对赵老枪说:“在那张照片上,蓝皮人蹲在树上,似乎正朝远处的某个地方窥视。你知道他在看什么吗?”
赵老枪愣了愣,答道:“我当时还真没注意到照片上的蓝皮人正窥视着什么地方……”不过他立刻又昂首说,“在这片森林里,还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他摸出手机,调出一周前所拍到的蓝皮人照片,瞄了一眼后,便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蓝皮人在看什么了,他在看‘鸟窝地’!”八壹中文網
“鸟窝地?鸟窝地是什么?”我诧异地问。
赵老枪答道:“鸟窝地就是森林里一块没有树木,微微有些凹陷,就像鸟窝一样的地方。”
话音刚落,他便拽住司马老师的手腕,撩开附近一丛灌木,朝森林深处走去。
我和钱韵韵、司马老师的两个学生,以及村长霍老太太见状后,赶紧跟在了他俩身后,也钻进了即使白天也依然黑魆魆的密林之中。
只在密林里钻了几分钟,我们就来到了赵老枪所说的那块名为鸟窝地的空地上。
果然正如赵老枪描述的那样,这块空地上没有生长树木,就连灌木和草丛也没有,只是一块向下凹陷的裸露土地。从蓝皮人身处的那截粗壮树枝,居高临下,正好可以毫无阻隔地看到这块空地。
可是,蓝皮人为什么会窥视这块鸟窝地呢?当时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赵老枪发出了一声满含诧异的“咦?!”
“怎么了?有何不妥?”钱韵韵已经抢先询问。
赵老枪指着凹陷于地表的鸟窝地,神情恍惚地说道:“和以前相比,这块土地的土壤变得有些松软,似乎才被翻动过……”
“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这里挖了个坑,然后又埋上了土壤!”赵老枪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不安。
我也懵了。有谁会挖开这块空地,然后又用土埋上呢?坑里埋了什么?会是一具尸体吗?我忽然想到霍老太太曾经说过,最近这段时间观澜村里有几个小姑娘被人贩子拐骗走了。莫非那些小姑娘并不是被拐骗走了,而是被某个藏在暗处的变态杀死在了密林之中?
又或者,那个变态杀手,就是蓝皮人?蓝皮人出于某种生理需求,需要杀死年幼的女孩,汲取她们的鲜血?
我的思维有些发散了,无数哥特式恐怖小说的场景不断在我的脑海中萦绕着。
赵老枪似乎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他跪倒在地上,用手使劲刨着地上的泥土。他的十根手指都被泥土磨出了鲜血。我和那个男学生,也赶紧跪下来帮他的忙。
泥土确实很松软,但土壤中夹杂着许多小碎石,当手指摩擦到碎石的时候,指尖便会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只是片刻,我的手指便在土壤中摸索到一坨软软滑滑的东西,像是一块肉。
赵老枪也停止了刨土的动作,神情呆滞地看着鸟窝地里被他刚刨开的一个小坑。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我看到了一截已经变作乌黑的手指。
手指很细,不似为成年人所属。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根小孩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