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侯府当初宁可撕破脸也要退婚,如今江晚受皇上赞扬,得封县主,百姓们纷纷笑话长信侯府没眼光。
江梓晴虽不至于是鱼目,长信侯府也算得上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不就是个县主,有什么了不起的!”侯夫人骂骂咧咧。
赵嬷嬷心中嘀咕,人家县主可是有品阶的!而且等江小姐嫁给庆王,她便是亲王妃,全金州再找不出第二位身份比她更贵重的夫人了。
侯夫人近来肝火旺,赵嬷嬷选择少说话。
侯夫人骂得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几大口凉茶下肚,润了润嗓子,她恨恨道:“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等轩儿将来中了状元,我看谁还敢笑话侯府!”
“谁说不是呢。”赵嬷嬷找了些好话哄侯夫人:“日后世子还能为夫人您请封诰命呢!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就让他们眼红去吧!”
长信侯单有从老侯爷那儿承袭来的这个爵位,一辈子没什么建树,所以她只能当个普普通通的侯府夫人。
但有诰命就不同了。
那是一个女子一生最大的荣耀。
丈夫不给力,侯夫人把希望全寄托在儿子身上。
韩振轩高中状元之日,便是她扬眉吐气之时!
侯夫人的脸色这才阴转晴:“我相信轩儿,他从不会让我失望。”
说起儿子,侯夫人不免想起另一件头疼的事情。
江梓晴回娘家好些天了。
亲家也摆谱,一直将他们拒之门外。
隐瞒碧月怀孕的确是他们不对,好歹是一家人了,江海宁至于这么甩脸子么?
要她说,就是侯爷太客气了,江家才敢得寸进尺。
江梓晴也是,丈夫还在病中,她竟狠心一走了之,不闻不问。
简直不像话!
侯夫人越想越气。
“夫人,世子醒了!”丫鬟匆匆进来禀报。
韩振轩这些天反复高热,烧得迷迷糊糊,大夫不得已下了几味猛药,终于有了效果。
“轩儿!”侯夫人扑到床前。
韩振轩脸色苍白,双颊有些凹陷,比秋闱出来时更加憔悴。
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母亲。”
侯夫人眼睛一酸,关切道:“想不想吃东西?母亲给你熬了粥。”
韩振轩摇了摇头,目光在她身后找寻一圈,问:“晴儿呢?”
侯夫人一滞。
韩振轩咳了两声,又问:“怎么没看到晴儿?”
他如此执着,侯夫人只得把实情告诉他。
韩振轩当初本打算秋闱之后亲自向江梓晴解释,谁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江梓晴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得知真相。
晴儿该多伤心啊。
晴儿一定是对他失望了,所以才丢下他不管。
一想到江梓晴委屈落泪的模样,韩振轩懊悔又心疼。
“你这是做什么?!”眼见他要下床,侯夫人急忙阻拦。
韩振轩哑着嗓子:“我要去找晴儿。”
侯夫人皱下眉,好言哄道:“你的病还未痊愈,梓晴她在娘家好好的,咱们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韩振轩拂开她的手:“我没事了。”
他唤来小厮替他更衣。
小厮踟蹰地看了眼侯夫人。
韩振轩沉下脸:“我病了这些天,说话不管用了是么?”
小厮连忙告饶认错。
“那还不速速替我更衣!”韩振轩拿出世子威严。
小厮只能照做。
一旁的侯夫人头风都要犯了。
她无比骄傲的儿子,如今竟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
江老夫人把江晚的册封宴交给李氏打点,李氏近来没比侯夫人好到哪里去。
韩振轩的登门给了李氏一个安慰。
总算有件好事了!
李氏本欲好好给女婿上一课,等见到人时,她差点没认出来。
“这孩子刚起得了身,就要来见梓晴。”一同来的侯夫人对亲家道。
李氏当即不忍再苛责他。
韩振轩想见江梓晴,她也做主同意了。
晴雪园。
江梓晴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红玉欣喜地推门进来:“小姐,姑爷来看您了!”
“晴儿。”韩振轩的声音紧随其后。
江梓晴猛地坐起身:“振轩?”
韩振轩快步走向她:“晴儿,我来了。”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江梓晴仿若在梦中,想要说话,才动了下嘴,眼泪已经先一步掉下来。
“别哭。”韩振轩一把搂住她:“是我不对,害你受委屈了。”
江梓晴依偎在他怀里,眼泪流得更凶。
韩振轩耐心且温柔地无声陪伴。
等哭够了,江梓晴如梦初醒,一把将他推开。
“你走!”
韩振轩身体本就虚弱,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推,脚下踉跄几步。得亏他及时抓住桌角,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就这一会儿工夫,韩振轩出了一身汗。
他顾不得浑身不适,露出受伤的神情看着江梓晴。
江梓晴明明心疼,嘴上无情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韩振轩皱了下眉:“晴儿,我知道你生气,你先听我说……咳咳咳……”
他捂着心口,咳得惊天动地。
江梓晴一下子心软了,跑过去帮他拍背。
韩振轩趁机抓住她的手。
江梓晴反应过来上当:“你松开!”
“我不放。”
“你松开!”
韩振轩握得更紧:“晴儿,你听我说。”
“那你说!”江梓晴放弃挣扎:“你和碧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骗我!”
韩振轩轻轻叹了声气:“那件事,其实是意外。”
碧月服侍他多年,他知道碧月对他有意,不过他心思全在另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是谁,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吧?”他目光温柔。
江梓晴面上一热,舌头有些不听使唤:“那你跟她怎么会……”
韩振轩再次叹气。
那晚是除夕,他兴致好贪了杯,怎么回房的都不记得。
等第二天醒来,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既然碰了碧月,就想着娶妻之后,抬她当个姨娘。
然而万万没想到,碧月竟然怀孕了。
江梓晴眼底闪过狞色。
果真是碧月那个贱婢勾引振轩!
“那毕竟是一条命,我无法对他置之不理。”韩振轩语气充满无奈:“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可是我很害怕。”
江梓晴抿唇:“你怕什么?”
“我怕你会因此嫌弃我。”韩振轩眸光真挚:“晴儿,我怕失去你。”
猝不及防的的情话,精准无误地击中江梓晴的心。
可她不想那么快原谅他。
“你若实话告诉我,我会理解的。”
“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天不怕地不怕,可我真的怕你介意。”韩振轩声色更加温柔:“因为是你,我不敢冒险。”
他的深情如一汪湖水,江梓晴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溺毙其中了。
“那以后呢?”江梓晴问出她最在意的事:“你要纳她做妾吗?”
同样的问题,李氏也给到了侯夫人。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丫鬟?”李氏甚至不愿提碧月的名字,怕脏了她的嘴。
李氏尽管端着架子,但并未像江海宁那般难以沟通。
为了保住儿子的婚姻,侯夫人好脾气地道:“这事我跟梓晴也说过,孩子生下来就交给她抚养,至于碧月,只要梓晴一句话,我们可以把她送走。”
太夫人在意的是重孙子,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太夫人压根不关心碧月是死是活。
此事侯夫人和长信侯也讨论过,长信侯表示,这件事是他们对不住江梓晴,碧月的去留全凭她做主。
侯夫人句句向着江梓晴,可李氏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
如果江梓晴发话把碧月送走,那外人肯定会说她心胸狭隘,连个妾室也容不下。
“您这是要让我妹妹当恶人吗?”一直未曾出声的江兰心道出了李氏的心里话。
留下碧月,江梓晴会膈应难受。
把她送走,又变成陷江梓晴于不义。
侯夫人觉得这一家人真是难伺候。
侯夫人忍着怨气:“二小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希望梓晴她……”
李氏冷声道:“此事还是等我家老爷回来再谈吧!”
-
“草民见过庆王妃。”一见面,云三装模作样地向她请安:“王妃吉祥。”
江晚愣了一下,白眼翻上天:“声音再尖一点。”
云三嘴角抽搐:“我又不是太监。”
“您刚才那样子,说不是都没人信。”江晚皮笑肉不笑:“云公公。”
云三骂她:“没大没小!”
江晚无所谓地撇下嘴。
云三倚着树干,保持他一贯的装逼姿势:“徒儿,你何时跟那庆王成亲?”
江晚转头看着他:“你问这做什么?”
云三说:“乖徒儿嫁人,为师当然得去喝喜酒呀!”
江晚捡起一块小石子朝他扔过去:“我还以为师父您老人家要送红包呢。”
云三闪身躲过,厚着脸皮道:“为师囊中羞涩,红包就免了吧。”
江晚呵呵:“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师父,我嫌丢人。”
云三:“……”
“你真打算嫁给那病秧子?”
“不然呢?”江晚反问:“我如果抗旨不遵,师父能来法场救我不?”
“劫法场还是算了吧,为师还没娶妻生子呢。”云三很没良心地道:“不过早中晚三炷香,师父还是能给你的。”
他把她曾经的话还给她。
江晚差点栽一跟头:“那点香油钱您老人家留着娶妻生子吧。”
云三说:“行。”
江晚给他一个白眼。
中场休息时,云三再度聊起这个话题。
“其实嫁给他也不错。”江晚道。
云三低头看她:“不错?”
江晚望着满天繁星,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首先,庆王是独子,老王妃已经过世了,老庆王又一直在寺里,那我不用担心公婆或者妯娌矛盾。”
“其次,庆王没有妾室,就不会有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找我麻烦。”
云三挑眉:“还有吗?”
“当然有。”江晚毫无避忌地道出最重要的一点:“庆王身体很差,我嫁过去就不用侍寝,更用不着生孩子!”
综上所述,这婚事她还真挺满意。
云三双手抱臂:“那他要是死了,你就得当寡妇。”
“寡妇就寡妇呗。”
她巴不得呢!
云三惊:“你不怕?”
江晚不理解他:“怕什么?”
云三说:“他死了的话,就剩你一个人,无儿无女,孤零零的。”
“到时候我是王妃了,怎会孤零零的?”江晚掰着手指头把好处罗列给他听:“庆王要是没了,王府就我说了算,一个人清清静静,想干嘛干嘛,不愁吃不愁穿,也无人敢欺我,这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师父你难道不心动吗?”
云三不假思索:“经你一说,好像是不错。”
“这简直是人间理想好吗!”江晚顿了顿,笑眯眯地道:“要是有合适的,还可以养个听话的小奶狗或者小狼狗。”
云三:“你很喜欢狗?”
江晚摇头,并热心给他科普:“我说的是男宠。”
云三满头黑线。
“你想得到挺美。”他道。
江晚嘿嘿笑:“是吧?”
云三送她三个字:“不害臊!”
江晚回他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云三哂笑:“那照你的计划,庆王得死得越早越好啊。”
“我可没那么恶毒。”江晚正经道:“虽然我只见过他两次,感觉他人挺好的,还主动帮过我。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估计看上一辈子也不会审美疲劳。”
“所以,你真的决定嫁给他?”云三收起了吊儿郎当。
江晚无奈地笑了声:“我有的选吗?”
抗旨毫无疑问是死罪啊。
“为师可以带你离开。”云三这回没有跟她开玩笑:“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
江晚笑:“然后连累我全家砍头嘛?”
她做不出那样自私的事情,尤其对老父亲江海宁。
“那就装死,然后再离开。”云三道:“换个地方,换个身份,不管开酒楼还是做什么,你想怎么活怎么活。”
江晚心动。
这法子听着可行。
云三看着她:“如何?”
“真有这么神奇的药?”江晚跟他确认:“保证大夫都发现不了?”
“为师何曾诓过你?”云三反问。
江晚看了看他,丢掉手里的树枝:“师父的好意,徒儿心领了。”
云三愣了下,明白过来她的婉拒,他不由问:“你不后悔?”
“目前不会。”江晚向他伸出手:“不过师父你可以先把假死药给我,万一哪天我想离开了,正好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