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江海宁难得有空,和李氏一同来了梨园。
“前些日子你舅母来信,问你要不要去京城住一阵子。”江海宁怕外面的风言风语伤到女儿,想让江晚去外地避一避。
李氏也在旁边假惺惺地道:“是呀,兰心也在京城,你们姐妹俩好长时间没见了,正好聚一聚。”
江海宁是真心为她着想,李氏么……
江晚有种直觉,此次的流言跟她脱不了干系。
至于她的目的……
“爹,我不想去京城。”江晚一口回绝。
这时候她要是走了,落在外人眼里肯定变成了心虚,正好遂了李氏一党的心。
顾及女儿的面子,江海宁舍不得把话说开,只能暗暗着急,继续劝道:“你舅母在信里说,你外祖母也很想你,还有你……”
“爹,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江晚把话挑明。
江海宁愣了下,再也伪装不下去,眼里流露出自责和对女儿的心疼:“是爹没照顾好你,都是爹的错,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
“要怪就怪那些造谣之人。”江晚安慰道:“爹放心,女儿清清白白,外面那些流言伤不到女儿半分。”
李氏瞧着江晚,心中得意洋洋。
女子名节更胜于性命,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老爷,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长信侯府那边只怕也……”李氏停顿下,注意着江晚的神情,假装担忧道:“咱们得做好准备才行啊。”
她在这时候提起长信侯府,更加肯定了江晚的猜测。
“他们若不信我,这门婚事我不要也罢。”江晚故意不提婚约解除的事,就看李氏后面还有什么妖蛾子。
那敢情好啊!
“晚晚,婚姻大事,不可以赌气冲动。”李氏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嘴上对江晚好言相劝。
江海宁也赞同:“你别怕,一切有爹在,爹会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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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隔天上午,长信侯夫人就盛气凌人地登了门。
“你们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江晚第一次见到长信侯夫人。
和她记忆中的差不多。
侯夫人年过四旬,身形略显瘦削,深紫色的华丽衣裙,头上是翡翠玉石,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主位,当家主母的派头十足。
江晚对她没什么好感。
侯夫人是单眼皮薄嘴唇,面相刻薄,韩振轩如果长得像她的话,多半就没这么受欢迎了。
侯夫人看江晚同样横竖不顺眼。
就是这个不知趣的丫头,害她儿子吃不好睡不好,日渐憔悴!
“我今天把话说在这儿,长信侯府绝不会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媳妇进门!”侯夫人说话的时候,一直死盯着江晚,生怕她懂不起她的意思。
江晚懒得跟她计较,她的关注点在另一个问题上。
侯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对那日她和韩振轩的谈判结果一无所知。
江晚搞不懂。
韩振轩是觉得她太闲了,所以捂得严严实实,故意给她找麻烦嘛!
“侯夫人说谁不清不白?”江海宁脸色一沉。
长信侯夫人鄙夷地目光扫过江晚,火药味十足:“外面的传言,江刺史难道不知?”
“都别着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李氏见状站出来打圆场,其实更像是和稀泥:“侯夫人,就算发生过什么,那也并非晚晚的本意,她也是受害者。”
侯夫人闻言还得了,当即眼睛一瞪:“到底发生过什么?你说清楚!”
江海宁责备地看了李氏一眼,不会说话就别添乱。
李氏低眉垂首,一副懊悔的样子。
江海宁顺了口气,压着怒意将事情经过告知长信侯夫人。
长信侯夫人审视的目光在他们之中来回,最终依然揪着江晚:“若真如你所言,她并未遭人侮辱,那外面的流言从何而起?江刺史,无风不起浪啊。”
长信侯夫人阴阳怪气,江海宁气得想骂人。
“谁知道是哪个卑鄙小人造谣害我呢?”江晚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长信侯夫人转眼,冷笑:“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针对你?”
“绑走我的人说,他们的雇主特地吩咐他们把我带到远地方去,再卖到妓院,任由人糟蹋。幸而我命好,得遇高人出手相救。回家没几天,街上就开始传出我被贼匪玷污清白的流言……”江晚轻声叹气,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我也不明白,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究竟是得罪了谁,挡了谁的路,才会遭逢这一系列的劫难。”
长信侯夫人一时无言。
幽深的目光掠过李氏,江晚看着长信侯夫人继续道:“那人竟想将我卖去妓院那种地方,一计不成,如今又往我头上泼脏水,您说,她是有多恨我呢?”
长信侯夫人鬼使神差地往李氏那边瞟了眼。
李氏心惊。
该死的江晚,上回也是如此,三言两语就把矛头转向她。
不过她若真知晓内情,直接捅出来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这样一想,李氏松懈下来。
“口说无凭。”长信侯夫人此番上门是打定主意要把婚事推掉,又岂会轻易让步:“我怎知你们全家没有合起伙来蒙骗我?”
长信侯夫人的目的,江海宁又岂会看不出来。
她好歹是看着晚晚长大的,晚晚遭逢劫难,受尽委屈,长信侯夫人作为长辈,进门之后一句安慰不曾有,反倒字字无情,咄咄逼人。
江海宁心寒又失望,冷冷道:“我的女儿清清白白,侯夫人既然听信外面的谣言,那晚晚与世子的婚事就此作罢,我江家与侯府往后也不必来往!”
那一句婚事作罢正中李氏下怀,可高兴不过一秒,江海宁又道与侯府断绝来往,李氏坐不住了。
“老爷,有话好好说。”女儿还盼着嫁给长信侯世子呢,两家人决不能闹翻脸,劝了一边,李氏又对长信侯夫人道:“侯夫人,我家晚晚虽然偶尔顽皮,但绝不会说谎骗人,侯夫人你是知道的呀。”
长信侯夫人趾高气扬地甩袖子:“谁知道!”
长信侯夫人如此不给面子,李氏脸上的笑容也僵住,她攥了攥手,又道:“那这样行不行,我有个法子能证明晚晚的清白。”
长信侯夫人瞥她:“什么法子?”
李氏说:“出云寺,白灵泉。”
其余人面色一变。
江晚皱眉。
白灵泉是个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