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山洞,跟着男人的精灵不知道从哪里探出头来,先前勇者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的存在,吓得她彻底隐藏起来。
出来已经是深夜,璀璨的浩瀚星空中,偶尔几道流星划过,凉风轻轻拂过男人的身体,穿过头盔少许的吹向他的脸颊。
男人略感舒适,微微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使他身上铠甲闪着白芒。
精灵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满意的闭着眼睛。
回到镇上,已经凌晨,男人一步步的走向装备商店的店门。
整个镇子上,单单卖装备的商店就有十几家,但是他每次都会来到这里,平日里老板给予过他许多的照顾,虽然手艺不是镇上最好的,但是质量完全对的起价钱,老板时不时也会附带赠品,自打他成为冒险者就与老板认识,这么一算两人已经认识了四年。
“咚咚咚”
他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过了几分钟……
“谁.”
里面传出老板谨慎的声音。
“是我,还没睡么”
“嗡”
老板将门打开一条缝,通过屋子的灯光认出了男人。
“啧,还以为要好几天呢,不过是你的话,倒也不意外”
老板似乎对男人深夜到来颇为不满,语气很刻意的嫌弃,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门的里面锁着一条铁链,如此就算打开门向外查看即使是暗藏祸心的坏人也无法伤害到他们。
毕竟这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的恶人。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男人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进入屋子后,两人对坐在一张桌子上,谁都没有说话,男人顺手就将背包扔在桌面上。
“多睡了一天,不要介意”
虽然是偏向于歉意的态度,但是语气却十分冷淡,没带有任何感情。
“嘛,本来也没指望让你一天就完成,还想着起码要四五天呢,只是你自己太心急了”
“反正我不讨厌你直来直去的这点”
老板挠着头的说完直接打开背包,露出里面装满的魔石矿,虽然是在灯光下,但是依旧闪着紫色的幽光。
“喔,没想到数量这么多啊”
老板双眼一亮,惊喜的说道,随后拿起一块巴掌大的魔石矿仔细端详了起来。
通体深紫,成色十分,而且每一块都相当的有分量,灯光根本不能将魔石矿的紫芒给影响,关上灯,满屋子都充斥着其神秘的光芒
“真漂亮啊”
老板不禁赞叹道:
………………
男人则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兴趣,那头盔只是对着桌子默默的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那么……这些东西怎么分才好”
说到这里,老板的语气似乎有点纠结,最近他将隔壁的屋子连同地契也买了下来,又新进了许多高级货,毫无疑问花掉了很大的一笔钱,最近的成交量也不是很乐观,毕竟有几家的店铺比他大很多,竞争力很大,不然他也不至于执意的扩大自己的店铺,现在的他极其缺钱来进品质更好的货物。
“你拿走好了,报酬我已经拿到了”沉闷的语气隔着头盔传出,看不见男人的任何神色。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老板似乎有点震惊,站起身子,手掌不停拍打着桌子。
“你该不会真的对这东西的价值一无所知吧?”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这个中年男人用着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男人。
要知道,仅仅是几块普通的魔石矿就可以抵掉他送给男人的装备还有余,老板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他原本想着男人带回个几块儿已心满意足,但是男人带回来的何止几块,而且品质都非常之高,而且这个数量要是被其余人知道的话,足以惹来大麻烦。
…………………………
“……唔……好吵……”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米拉一只手揉着眼睛慢慢的靠近老板,似乎是被刚才的声响吵醒。
“额……抱歉啊,米拉”
意识到自己刚才闹出的声响,老板安静的坐下后一边摸着米拉昏昏欲睡的脑袋一边严肃的看着男人。
头盔下的表情无从得知,没人知道男人在想什么。
他将目光微微转向老板的女儿,因为头盔提供的视野有限,他缓缓转头,只不过带着头盔这样的动作却非常明显。
一段四年前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当时还是难民的他为了填饱肚子被迫去工会注册成为冒险者。
要知道,在工会的死亡统计数据中,这个年纪的新手冒险者死亡率是最高的,基本第一次出任务的死亡率有百分之六十之多,无论实战技巧与评估怪物的实力都还是模糊不清。
这还是装备完善的情况下。
但凡当时有一条路可以选,他都不会去成为冒险者。
那时的他面部消瘦,骨瘦如柴,破烂的衣衫遮不住那皮包骨的身躯,全身都沾满尘土,就算是乞丐也比他好出不少。
仅仅靠不知哪里找到的一支棍棒搀扶自己就准备去做讨伐野猪的委托任务。
虽然是刚好适合新人的任务,但是对刚成为冒险者没有任何护具,只能勉强拖着身子走动,虚弱不堪的他来说足以让他丢掉性命。
毕竟野猪的攻击性极强,一般新人冒险者也不会独自去讨伐。
当时的他初来到这里,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举目无亲,又有什么手段,又能依靠谁?
只能去拼着自己的一条贱命换取一线生机。
当时这就是他的唯一想法,九死一生带着死志一步一步迈向死亡。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眼神冰冷,那根本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神,当时的老板与他的妻子发现后立即叫住了他。
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图,热情的以宣传试用的名义奢给了他一整套装备,那身装备对于新手冒险者来说是最为昂贵的一种,他的妻子还给了他一些食物。
虽然当时的他万般疑惑,但还是清楚的知道这套装备价值绝对不低,他抬头看向男人,男人的表情非常纯粹,那双担忧的眼神他现在还历历在目,他至今还是非常不解这个男人当初为何要帮助自己。
“既然如此,我会偿还”
他没有说出这句话便转身离开,留下了原地望着他一点一点消失背影的夫妻。
即使这样当时因为委托人提供的情报有误,错将野猪中的精英红鬓野猪当成普通野猪,致使他当时与其拼了一天一夜,最后凭借自己那股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与那一个深藏在心中的理由活了下来,当时的他死死抱着红鬓野猪的头,一只手将短剑插入其脖颈中奋力搅动放出鲜血,那野猪拼命的向四处撞击,试图将少年甩下去,少年榨干自己全身所有的力量堪堪才给耗死,那时的他全身被血水浸湿,如同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面朝夜空的月亮疯狂的嚎笑,画面极其惨烈,即使现在偶尔也会面对着夜空回忆这件事情。
当时的他靠着自己的本事第一次填饱了肚子并且还有剩余,但是比起那件卖相破到近乎报废的装备价值还差很多很多。
之后的老板依旧在男人没有足够偿还的钱的情况下一次次欣然的借给他装备,他早已不记得在没有还清第一件装备的钱时老板奢给他多少次。
那会儿,老板夫妇经常劝他留宿,都被他坚毅的态度拒绝。
那之后他每一次完成委托,身上的装备都严重损坏变形,无法修复的情况有过很多。
每次老板夫妇看见他都一改和善具有感染力的笑容,严厉的呵斥他不顾死活拼命的行为,丝毫没有因为欠款而贬低他。
并且每次借给他的装备品级都很高,价格都很贵。
慢慢的,老板所借给他装备的费用越来越大。
一次次的在生死之间徘徊,不断的磨练,不断的去挑战更强的怪物,他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去组队讨伐,因为他没有任何名气,组队就等于要均分报酬,所以他独自如同一个魔鬼,一天接下十多份委托,期间日夜无休,以天空为被,以大地成床,以岩石做枕,以日月相伴,整日风餐露宿在野外,装备的损耗也凶得离谱。
经验的积累慢慢的让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仅仅不到一年,一个称号为疯子并且是金等级的人在冒险者工会里传开,据说他常常独自一天里完成十几份的委托。
他没有把自己当做冒险者,而是把这当做自己活下去,还账或是自己的工作一样。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这对夫妇,恐怕自己早就暴尸荒野,成为怪物的口粮,最后化为尘土,消散于世间,或许不久之后,这世界上便没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沉默之后。
“嗯……毕竟……平日里也受到过你很多照顾”
“各方面”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短暂的组织了下自己的语言,语气平淡的说着,隔着头盔,传出来的声音很闷,但是少了许多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