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示以友好的人,要不是她慈仁宫那段日子的照拂,林笑优早不知道遭多少罪了。她就像一个亲切的长辈,无时无刻不给人以温暖,可就是这样一位长辈,今天为了阻止刘贵妃,挺身而出,差点豁出性命!太医院的人闻讯赶来,见状全都惊愕不已。“这……没法救了呀……”纷纷放下药箱,觉得连打开的必要都没有了。“还是让嬷嬷少些苦吧。”
言外之意,一刀给个痛快得了。“都给本王滚,滚得远远的!”
祁湛寒震怒了,他这一声吼,吓得太医院诸位瑟瑟发抖,连连后退。“本王命令你救活她!”
箍住林笑优的肩膀,祁湛寒的手臂因用力微微发抖。是了,惠源嬷嬷的性命牵系着太后的安危。若她就这么没了,对大病初愈的太后无疑是致命一击。林笑优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今天的春日祭,一切都太诡异了。刘贵妃是怎么知道有阴谋的,又是怎么过关斩将跑到这里来的?竹签筒又是怎么回事!她猛地抬起头,“刘贵妃,该不会是你找来的吧?”
声音压得极低,仅一人可闻。祁湛寒眸光闪烁,深邃的眼底,卷席着惊涛骇浪,“救活她,本王允你任何事!”
这就是默认了!祁湛寒故意将春日祭的阴谋透露给刘贵妃,又给她开了特殊通道,为的就是让刘贵妃跑到现场大闹一场,进而挑明林笑优就是救人救命的“林姑娘”,是她控制了此番的疫病蔓延之势。可以说一切都是按照祁湛寒预料发展的,唯独惠源嬷嬷,成了计划之外,看得出他当下很愧疚,甚至出离愤怒。“惠源嬷嬷!”
“天呢,怎么会这样……”一会儿的功夫,王孙贵胄都来了,群臣也蜂拥而至,以惠源嬷嬷为中心,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空气里浸满了灰尘,被围在中间的林笑优都感到越发窒息,更何况重伤倒地的病患。“诸位太医,嬷嬷还有的救吗?”
“这……若是被太后知道,那还得了?”
“天呢,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好可怕!”
“让一下,我还没看到呢……”站在前面的在说风凉话,站在稍后面的挤破头也要往前。仿佛是关心,但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全部散开!散开!”
林笑优濒临崩溃,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所谓“上层人士”的冷漠与讨厌!但围着的人们并不为所动。平日里恭维太后时,他们一个个的都知道找惠源嬷嬷,如今人受伤了,不好治了,他们倒有空说风凉话。这样聒噪的现场,如何能救人?林笑优气得头皮发麻,嬷嬷的性命要紧,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她怒而起,摘下扳指握在手中,棍子弹射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此乃治病神器,同时也是杀人利器,除我以外的近身者必七孔流血而死。”
朝着人群轻轻晃了晃。所有人都后退了,像是惧怕火把的猛兽。林笑优额顶的青筋暴起,“湛王殿下,这人,还救么?”
祁湛寒抽出禁军佩剑,在众人跟前晃了晃,按理说宫道上,非特殊情况是不可亮出武器的,可他开口,给出了很好的说辞,“你们说呢?还要救么?倘若太后知道了今天的细节,是你们贪看热闹,才阻碍了惠源嬷嬷的救治……本王可是采取行动了的。”
王孙贵胄们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林笑优和祁湛寒,都觉得这是一对儿怪物夫妇。识时务的退开去,人们下意识的抬头看天,“如果闹腾成这样,惠源嬷嬷还是去了,那今天湛王妃的路,可就走到尽头了。”
虽然她是治疗疫病的“林姑娘”这事儿,足以震惊在场众人,但关键时候她只顾着跑到老城区去管一些乞丐流民,也不到各府去打点,做法委实令人不理解。如此这般,再多的功劳,都拗不过人的指摘。风向,是会随着人的议论声,发生扭转的。就近选了一处宫殿,没有外人帮忙,眼前就只剩下祁湛寒一个。林笑优吐了长长的一口气,“我要为嬷嬷缝合伤口,不管你过往对我有多大的误解,我也不管你如何恨我,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嬷嬷好,因此无论待会儿看到什么,你都不可乱动。”
“你有几成把握?”
“我唯一可向你保证的是,我会尽全力。嬷嬷不仅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情况紧急,药箱也没得遮掩了,当着祁湛寒的面,林笑优摘取扳指,按下棍子上的按钮,取出药箱放置于地上。看着药箱瞬间变大,祁湛寒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倒也聪明,没有在关键时候追问林笑优药箱的事情,只是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才问,“本王可以做什么?”
“协助我。”
林笑优又取出眼镜,靠着把脉来判断位置,终究没有眼镜看的准,“待会儿手术很耗费体力,我会尽快完成,但我担心中途会突然晕倒……”林笑优开始语无伦次,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她蓦然抬头,对上了祁湛寒深邃的寒瞳,“本王在这里,一切你无须担心。”
莫名的踏实感从心底流淌而过,这一刻的祁湛寒,她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