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老城区病势基本上已经被林笑优稳定下来了。虽然京城全盘都还是肯定“廖太医”的方子,但老城区的乞丐流民们,却是认准了“林姑娘”的。仅剩下个别老病患还需要调整药方,大部分人已经痊愈,可以自行活动了。“差不多是最后一次过来了,本来还以为是很困难的任务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咱们搞定了。”
林笑优笑看向李姑娘和青蝉,“下次你们就不必过来了,青蝉,我稍后随你去姚府,替姚家大小姐看腿。”
青蝉抿唇点头,面有不舍道,“真是舍不得王妃。”
“那不如再陪我几年?”
“我其实也有点想二小姐了。”
林笑优哈哈一笑,忽见前方站着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此人身材瘦削,但双眸炯炯有神,走路挺利索的,但寻常总是拄着一根拐杖。据说,这位在整个老城区几乎是能排得上号的。当初林笑优刚来时,很多人都排队去领药汤了,他算是重病的,又没人帮忙,所以林笑优特殊照顾过几次。后来听闻,这位在乞丐中竟然也是排得上号的,只不过跟着他的人多半都得病比较早,同属重病那一拨,因此以往地位再高的他,也饱受了几天人间冰冷。好在如今身子已经好转了,靠着兄弟们的支持,重新坐回了“丐帮”,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恒星帮”帮主的位置。“我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夸赞廖太医,这里的人只认林姑娘,老夫知道,此番老城区施救汤药,姑娘你本可以不来的。就冲着这份勇气和担当,老夫敬你是条汉子!从今以后,但凡是恒星帮能帮得上忙的,姑娘随便指派,我们断不会说半个‘不’字。”
林笑优柳眉微挑,给老者看病的时候还没觉得,这厮挺霸气啊!江湖气息太浓了,都有点儿熏着她了。林笑优勉强笑了笑,双手接过老者递过来的一块铁牌子。“我已吩咐下去,日后但凡见到有人用此牌子发号施令的,不论让做什么,必得全力以赴帮忙。”
“大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趁着您生病,有几个家伙过去欺负您来着。可是……这两次来,我都没见着他们了,是不是被你偷偷收拾了呀?”
林笑优坏笑着捅了捅老者的胳膊,其实言谈举止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没文化”的人,选择流浪,大概有他的原因。老者显然没料到林笑优会用这样玩笑的方式回应他的正经“感谢”,清了清嗓子,沉下脸,“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听的。不过我听说,湛王殿下看上你了?官户们后宅非议的声音不要听,从前我还觉得湛王太过霸道狂妄了,不过这小子能看上你,可见还是有点眼光。”
林笑优差点笑出声,“您说得对!那我可不客气了哟!日后使这东西次数多了,别嫌我烦就行。”
她将铁牌子收好,对着老者及其身后几十乞丐和流民挥手告别。青蝉一路无声,直至到了姚府门口,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我从前跟着二小姐在府中养尊处优的惯了,从来都没往老城区那边走过,对那边的印象,也就是——脏乱差而已,完全没想到,他们是那样温暖又那样真实的人。”
“那是当然,比起富贵的流油的官户人家,我还是更喜欢亲近百姓,不过凡事不能以偏概全,老城区里也有为了整一口饭吃抢破头的,不管在什么阶层,什么地界,终究是人不同。”
姚夫人早早就做了准备,只等着林笑优来了。不同于上次在湛王府门口的强势与刁难,姚夫人挤了一脸的笑容在侧门口恭候,“委屈您了。”
姚明柳跟在母亲身后,镶银丝边青色罗裙,更衬得她的腰身玲珑有致,人清新娇俏,“林姑娘。”
林笑优还顶着廖太医徒弟的身份,又有昭亲王妃跑到老城区都没能看诊的先例,所以此番到姚府来,必得谨慎小心再细致,不能有半点风丝儿透露出去。一旦被昭亲王妃等府知道了,姚府难堪不说,林笑优的身份也很可能会暴露。正门侧门对她而言,本就无关紧要,“直接去大小姐的院子么?”
“那个……”姚夫人艰难的开口,“难得请来王妃,但属实是我们没有做好准备,我这个大女儿性子倔,当初为救柳儿溃烂了这右半条腿,因轻信庸医说挖去腐肉保腿,结果反倒把腿搭进去了。所以对在皮肉上开刀的大夫……她……”憎恨至极。当日姚夫人和姚明柳回来,激动的将林笑优能医腿疾的事情全盘托出。姚明云起初还很兴奋,听着听着表情就不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母女俩轮番上阵劝说,愣是没起半点作用。姚明云认定了林笑优是个骗子,即便开膛破肚救活了人,也是碰巧。她已经丢了半条腿了,不能为了一丝希望,彻底将整条腿都葬送。“她不想见我?”
林笑优直白的问,“我时间不多,看或是不看,你们给个话。”
对面母女俩交换了一番眼神,“看!”
“带路!”
不配合的患者她见得多了,不就是一个卧榻多年的骄矜大小姐么,搞得定!“提前说好了,从我迈进大小姐院子开始,一切都得听我的。”
姚家母女机械的点头,并未来得及思考林笑优话里的深意。许是早听说林笑优今天会过来,姚明云一大早就闹腾起来了。等姚夫人母女带着林笑优到院门口,就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歪歪斜斜丢的到处都是,碎瓷瓶随处可见。“什么狗屁王妃,不过一邻国的俘虏罢了,残害恒流镇的百姓不说,还来京城招摇撞骗,滚,让她滚!”
姚家母女顿时色变,慌乱的想跟林笑优解释。却见她面色从容,仿佛没听见屋子里的咒骂声,“所有丫头听着,这院子不需要人服侍了,你们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