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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好技艺只传给自家人(1 / 1)

第十七章好技艺只传给自家人

安师公出道早,这缘于他的祖父庆师公的教诲。

庆师公是个道场先生,从金盆山到石桥这边周围百十里声名响亮,受人尊敬。

庆师公从父亲那里学得这门技艺,小时候做个跟班,成家后也跟父亲的班子搅和在一起,为的是对外承揽到生意时打组合拳,整体实力压过同行。

道场先生虽然是门靠着嘴巴吃饭的生意,却也只能算作一项谋生的手艺,

介于人的生离死别,灵魂追溯,年深月久,总会沾上一些鬼气。

庆师公把自己的技艺趁早传授给年幼的儿子。

儿子是根独苗苗,宗族里的人是反对他这样做的,这也违反了常规。

独子适合于跟神鬼打交通。

庆师公自己尝到了当一个道场先生的甜头,虽然百般辛苦,担惊受怕,却有不菲的收入,远比一般在泥巴里讨生活的农夫活得滋润。

虽然,这样的职业一定不会受到乡亲们的爱戴。

约定俗成,乡间的主张是个人家产收入是一种现象,只有知书识礼才是上等人家。

庆师公跟着师傅当道场先生,唱的鬼歌鬼调,却为家庭带来可观的收入,且一但上了孝家,总得有三五日吃香的喝辣的,就算此后连续一个月饿肚子,也不至于丧命。

生里扒死里扒,生生死死一张嘴巴。

庆师公体会到了人间痛苦和快乐,吃饱肚子为第一要着。

庆师公执意让儿子跟着他当灵魂大师。

这违背了宗族的意志,也是妻子不乐意的。

无奈,庆师公挣回来生活,就得庆师公说话算话。

为娘的虽然舍不得儿子,却只好依顺了丈夫。

当娘的看到儿子跟随在父亲屁股后面,穿戴一套师公衣裳,吃得白白胖胖,也觉得儿子的命运胜于他那些忍饥挨饿的同龄人。

并不是乡邻和宗族里的人故意跟庆师公过不去,有意地咒骂他的家人,这亲生儿子就是因为在为人做法事的时候,不慎沾上了鬼气,虽然在阎王爷跟前求饶、悔过,阎王爷却不放过他。

庆师公的儿子就先于他的老父亲而英年早逝了。

一个做道场的师公英年早逝,会让人不能理解,甚至于对阎王爷产生怀疑,也会连及对道场先生平时的诵词唱调不再崇拜。

原来阎王爷那里也只不过一本糊涂账本,哪有那么多的青红皂白。

黄泉路上无老少,黄泉路上无冤鬼。

庆师公过了生育的年纪,妻子也早就是人老珠黄,早就没有了接续子孙的功能。于是两人只能忍受丧失独生儿子的痛苦,还得担当起家庭的重任。

这中间有人登门拜访要当徒弟的,因为庆师公早就声名遐迩。

千道理万道理,家道兴盛才是硬道理,吃饱喝足天道理。

庆师公都不肯接纳,任凭那些个少年在他跟前长跪不起,甚至跪痛了膝盖,磕破了头皮。

也不管他们的父母或者亲戚把拜师的礼仪堆放在他面前。

香的腊肉,活蹦乱跳的竹板大公鸡,鼓动着一双眼睛摇摆着身体的金丝大鲤鱼,还有绒布包裹着的银元。

一般的家庭,要筹措到这么一宗礼仪,得伤筋动骨好些年份。

庆师公老是想念他的儿子,他自以为自己的儿子一定能够活过来,说不定会在哪一天哪个地方父子相见。

他一手好的道场先生技艺,不能无缘无故传授给随便碰到的一个什么人,那是他不情愿的。

日月如常,风雨依旧,生活虽然千变万化,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往西方落下。

庆师公坚持着他的道场生涯,这是他的职业,是他一生的孜孜不倦的追求。

但庆师公突然显老了,当然是因为他儿子的英年早逝,是因为他出生入死,到阎罗殿向阎王爷申诉,不得已打了一场又一场嘴皮官司,终究没有讨到说法而败下阵来。

阎王爷既然要了他儿子的命,那一定早就编织了一万个正经八百的理由。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

花儿谢了还会再开,人却不可以死而复生。

莫怪那阎王爷不懂道理,不通情理。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安身立命,人之常理。

那个寒冷的冬天,石桥这边的一个大富户操办丧事,庆师公接了单,欣然而往。

他这单接的不容易,竞争者不少,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但庆师公技压群雄,东家非得请他。

庆师公只好领命前往。

这富裕户头的道场做了七天七宿。

这七天七宿的道场,虽然吃香喝辣,却少不得熬夜,有时是通宵达旦。

庆师公的道场经念得好,调子拉得悠长悠长,语气又十分地接近当地人的语气,把亡者的生卒事由梳理摆布,像写一本厚实的经书,说得在理,唱得亲切,让人流泪必然泪如雨下,让人思虑必然静默无声,行云流水,海阔天空。

乡间把听庆师公念道场经,当作欣赏一场交响音乐会。

主要的是庆师公的道场经还很有看相。

他身穿道袍的样子,总是让人联想起《西游记》里的唐僧唐三丈。

那时候哪有什么电影电视之类,更没有现在的手机视频,人们对于偶像只能源于这一类事物。

他那道袍是船裁缝的手艺,布料是货真价实的杭州丝绸。

船裁缝的手艺把那道袍做成天生是给订师公一人准备的,那样合身合体,让庆师公穿着它行法事的时候,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

可能阎王老子见到他,也得鞠躬施礼。

死去的人需要他招魂,活着的人需要他壮胆。

这就是其他道场先生不可比拟的。

于是,有行将就木的老者对后人交待,百年之后登仙,必定要请庆师公来念经诵佛,不然死不瞑目。

丧家必请庆师公无疑。

可也有例外,那就是同时有两个丧家相请。这时候就有冲突了。

一般来说,事分先来后到,谁家先上门请庆师公,那庆师公就得到谁家,后到的一家只得委屈,另请师公做法事。

可有时候也会有无和近的分别,甚至于本家与外家的分别,或者本地与外地的分别。

丧家为了请到庆师公而争吵得面红耳赤,再正常不过。

话说这庆师公在孝家做了整整七天七宿的道场法事,喝够我了东家的陈年苞谷酒,吃够了东家的两年陈鱼五年腊肉,还有山珍海味打牙祭。

受了百般恭敬,收了银钱,满载而归。

法事完结那天,庆师公喝得有点高,这东家的腊肉实在太香,苞谷酒实在太醉人,直落到傍晚时分,才谢绝了孝家的百般挽留,背着一套法器,匆匆忙忙往金盆山这边赶。

腊月的寒风刺骨,冰刀一样割剜着他一张热乎乎的脸庞,他身体里的热气往外透,跟挟裹他不肯离开的冷风打着别架,赶来拉架扯皮的风霜施展出浑身解数,却终究无能为力。

热气腾腾的汗水想从身体里冲出来,冷若冰霜的寒风想钻进他身体里去。

离开孝家不久,天色黯淡下来,竟然飘起了毛毛飞雪。

借着蒙胧的月色,庆师公摇摇晃晃寻着他家里的方向往回赶路。

过仙溪河的一个滩涂地段,那雪花纷纷扬扬的,朝天上看,月亮浑黄浑黄,像一块他想吃却从来没有吃到过的饼子。

那挣钱吃饭的家艺法器背在背上,他走得行色匆匆。

考虑到雨雪天一路泥泞,单纯的布鞋定然寸步难行,路途遥远,穿用木屐的话,家财万贯也是消耗不起的。

庆师公选择了布鞋套麻鞋,这样麻鞋套在布鞋的外面,隔着泥水,可以少一些湿气伤害身子,也不至于把布鞋让泥水浸泡,禁不住穿。

这一回庆师公的布鞋后跟裂开了口子,麻鞋子因为来时走得急切,也磨破了耳根,他一路走着,鞋跟一路跟着他的脚搭拉。

河滩上积了些许雪,他一路走着,那雪和着细沙从后面扑打在他的腿脚上,也发出沉闷低沉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庆师公听习惯了,习以为常。

走得再远点,酒力也跟着发作,雪竟然越下越大,那些棉花球球组建成队伍,一齐向他身上扑打过来。

冰冷的雪花打到脸颊上,庆师公走着走着,不由自主打了一串冷噤,激灵着要尿出来。

他嘴里哼唱着道场罗盘经,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从背上摘下那一套法器,摔到一处雪堆上,拉开裤裆,放出一注仙溪河里的流水。

这时候他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人家早就躲藏到王母娘娘的怀抱里睡大觉去了。

雪花落到庆师公的脸颊上,也落到他的眼睛里,受了他身体的热气,化成冰水,生一注水珠往他的脸庞上画着什么画,或者是什么符咒一样的东西。

这在庆师公来说,不是什么新鲜怪事,再平常不过的。

入出了一泡心尿水,庆师公并没有清醒许多,酒力还是跟他作对,一心想把他弄个迷迷糊糊。

庆师公再往前走,破损掉跟的麻鞋在他行走时卷起夹着雪的沙子,或者得夹着沙子的雪,小团儿持续跟着他的行走的步子,摔打到他的身子后背。

庆师公似乎清醒过来了,突然记起这会儿离家里还要走一段路程,想起这回来到这个富裕的丧家做法事,开了礼数并不少,于是解开了腰带,快要被冻僵的手往里面掏。

庆师公从裤裆里把内置的腰包掏出来,这可是他的妻精心缝制的,手艺不算好,却超越一般的精致,这可是他这一生的福报。

银钱叮当响,真货!

庆师公有了满足,有了这宝物,这世界就属于自己。

世界就是世界,阳世间就是阳世间,人世间就是人世间。

银子叮当的声音,就是人世间的命脉在噪动。

庆师公摸索着把银钱放进腰包里,把腰包藏进裤裆里,心里就热乎起来。

可惜了没有个儿女,这下的家业没有个继承人,哪一天突然没了,家族里得为了这些叮当响的东西争得面红耳赤。

面红耳赤算什么,大打出手也是常事。

这些事他庆师公还见得少吗?

他这边守着亡者念着罗盘经,那边就有人为了半块银元一吊铜钱瞪眼吵闹,动了手脚也不算稀奇。

若是家道富裕的,兄弟分家不利落的,争吵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此起彼伏或者此伏彼起。

庆师公照念他的罗盘经,他得对亡者负责,他得为亡者超度灵魂。

每个人都有来世呢,今生穷困来生富裕,今生富裕来生穷困。

这应该是天理,不然的话,一个人今生富裕还闹个来生也富裕,今生穷困来生还是贫困,天理不容吧?

谁知道呢,庆师在这会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继续往前走,风雪交加。

雪风在庆师公的耳边唱着歌儿,像他念得滚瓜烂熟的司命经。

雪和着沙子成团成团打到庆师公的背上,他听见了狠的嚎叫声,是一头饿狼,他一定好多天没有进食了。

庆师公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步子加快了一些,他不得不这样做,他不想做狠的牺牲品。

这可是一头饿狼呀,谁知道他饿了多少天,鬼知他会怎样地咬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吸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把他吃得只剩下几根白喳喳的大骨头呢?

庆师公加快了步伐。他背上的法器有点深重。

饿狼的嚎叫声还是那么悲切,接二连三的,是一群饿狼,狼喜爱群体活动,这有点像人,总讲究有个团体。

庆师公有点害怕了,他把快走产变成了小跑。

麻鞋跟在这个节骨眼上断掉了,卷着沙子和雪团儿一个劲扑打到他的背上,有时敲打得他背上的法器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他终于清醒过来,那嚎叫的声音不是饿着的狼,而是跟他相处的鬼。

侧着耳朵往细听,那声音不在远处,就在他的背后,紧跟着他的脚步步步逼近。

这当儿,一团团沙子或者雪团儿砸到他的帽子上。

庆师公再次提高了跑步的速度,他已经在快跑了。

情急中,套在他头顶上的法事帽子掉落了下来,这把庆师公给吓了一跳。

庆师公一边奔跑,一边弯腰拾起自己的帽子。

就在弯腰之间,庆师公竟然地回了一下头。

天啦,庆师公眼前一黑,人一时掉进了前所未知的冰窟窿里。

乖乖呀,乖乖呀,那无常正对他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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