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陈老将军下葬之处,将近子时。陈落儿鲜少有走过这么长一段的路,腿不禁酸肿,满头大汗,眼中充斥着血丝,一路上不停的落泪,都希望听到的一切不过是耳边风,一吹就过了,只是被威胁,只是被欺骗。远远眺望去,前方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在过来处许多的地方亦是如此,真怕忽然背后出现什么,能将人一并吞没。照一个常人来说,就算不信邪,也不代表不怕,可眼下陈落儿脑中昏昏沉沉,一股子的热气腾冒,心中想着的只有自己的父亲,顾不上别的,就算汗毛直立,也能挎着步伐前行。透着月光,还能依稀的见到坟上掀开的样子。真就是被掘了坟,陈落儿靠近的每一步都在颤抖,甚至浑身都已经被吓软。眼不断的冒泪,强撑着软弱,告诉自己不能停下,爹就在前面,脚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在卖力的踩下脚印。最终咫尺,陈落儿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她的脑中一直在告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该嫁人的时候嫁不出去,爹死后还不得安生,她什么都没有做到,也没有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爹!”
陈落儿依旧想回到爹的怀抱,她匍匐着,双手极力地扒着泥土往前移动。她看到了里头是爹已然腐烂的尸体,都已经生蛆,闻到那一股恶臭,遏制不住地吐了出来。她明白回不去,温暖的怀抱已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劫,仿佛体内东西已经全部吐了出来,擦了擦眼泪,手捧起泥土,想将坟重新安置回去。可她能有多少力气,来回的摆弄也只不过让指间的缝隙塞进了满满的泥,而坟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安置回去,只是盖过了她父亲的双膝。只能此时山林里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几下的步子便来到了坟前。陈落儿惊慌失措,担心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罗烨。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倒不如殊死一搏,将头上唯一的一根木钗子取下,决定拼一个你死我活。悄悄地隐匿在阴暗之处,等着此人的步伐渐稳。稍稍靠近一些坟边。陈落儿捏紧了木簪,将尖锐的那一头狠狠的举起,看着此人不动,已经望着坟坑出了神。好!就是现在!想都不想跳了出来,脚底一个踩实,向那身着黑衣之人的背后猛地刺去!而那黑衣之人也不是吃素的,早就看到了这边有人,而等自己靠近之时,此人却不见了,定还是隐匿在此处,背后偷袭这种事情,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一个躲身立马闪去,再将手是抬起,三下五除二将陈落儿制服。手劲轻盈,手心略微偏暖。陈落儿下意识的感觉到他不是罗烨,那又会是爹的什么好友来祭奠他?若是来也都应该是白日过来,大晚上偷偷摸摸过来,手中还带着一朵小白菊,明显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主儿,落到了这种人的份上,也算是自己倒霉,如此冒犯之下,他对自己定然不会客气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黑衣男子声色略微清雅,“你是何人,为何在陈老将军的坟边?”
陈落儿根本不敢回头看他的脸,唯恐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后听着声音倒是不像,但细想林致景,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警惕道:“我是谁与你有何关系,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男子略带着一丝轻蔑,“我就算告诉你又有何妨,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以为能把我怎么样吗?”
“那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陈落儿就是想要激激他,看他到底会不会说。黑衣男子倒也觉得眼前的女子有趣,出言:“暗羽阁。”
陈落儿一听,双目放大,回过头来,见此人带着一张半面银色面具,在月光的衬托下,面具闪闪发亮,上头的花图腾是一朵牡丹,男子眼睛是极为好看的杏花眼,嘴唇像是一朵微开的桃花,看着他面上露出的一小块肌肤胜似白雪,对比之下自己倒是黑了许多。黑衣男子也没料想到陈落儿会突然回过头,吓得面色一惧,看她这样子,好似在欣赏着自己,反正这种目光早已习惯,戏谑一问:“看够了没?”
陈落儿瞅他这细皮嫩肉,明明就是一个富养大的小公子模样,质疑问:“你……真的是暗羽阁的?”
“那还有假。”
黑衣男子见她对自己没有什么攻击力,松开了手,还陈落儿一个轻松,再将腰间的令牌拿出。接过令牌一看,果真是暗羽阁。陈落儿心中一阵大喜,终于只能为父亲报仇了!忙问:“那你就是传说中的杀手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既然都来吊唁我父亲了,那你一定也看不过去此人的所作所为吧!”
黑衣男子听到后面这句话,神情肃穆,“你知道是谁干的?”
陈落儿眼眸坚定,头如捣蒜,笃定开口:“此人乃是罗烨,就是如今住在将军府的新任将军。”
得到了这么一份果断的真相,黑衣男子面露难色。“你可知当今圣上把这事交由谁来一查究竟吗?”
问话一出,陈落儿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气的差点就要开口骂皇帝了!但不能明摆着对之不敬,只能在心里暗骂当今的皇上是昏了脑袋,还是瞎了眼睛!陈落儿双拳紧握,恨不得是一拳打死罗烨!“凭什么……那个混蛋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皇帝对他这么信任,将什么事情都交由他来处理?”
黑衣男子见她这副样子,看得出来新任将军不是什么好人,且陈落儿是陈老将军的女儿,问:“那你是想让我帮你杀了罗烨?”
陈落儿坚毅回言:“是。”
男子惋惜道:“我们暗羽阁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在做任务之前,一定得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否则我们也没有办法向阁里头交代啊。”
陈落儿听了这话,暗下了神色,跟个蚊子叫一样出言:“我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