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闷的传不过来气。陈落儿像是被无数双手死死的捆绑住了喉咙，身处在漆黑的监牢之中，谁都救不了自己。“谁……”陈落儿惊坐起，嗅到了一股清香，才知是做了一场噩梦。外头的灰蒙光照进了屋里，看不清许多地方，可桌上的瓷茶杯倒是被反照着亮出了雪白。摸黑从床上爬起。一步一步小心试探过去。唯恐脚下踩着了荆棘似的。到了桌前。倾倒出了一杯茶，本喝的稳稳当当，却越发的急促起来。完后，总觉得事出有因，放下了茶杯，不禁担忧起来。清晨的钟又响了起来，鸟雀叽喳乱叫。跪坐在菩萨面前的众尼姑也都念起了经文。毕后。师太特意点名叫陈落儿留下。待人都陆陆续续退完，陈落儿上了前。双手合十，问一声：“师太。”
“净双。”
师太一脸慈祥，问：“你来庵里多少时日了？”
“再有明日就正满一年了。”
陈落儿恭敬低头。“你是个好孩子。”
师太抬手，抚摸了她的边发，叹息：“还记得你刚来庵里，我所说的话吗？”
陈落儿心中一惊，该不是昨儿林家公子的扮相还是逃不过师太的法眼被瞧出来了吧？见她默不作声，师太又道：“你也不必难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年纪轻轻时与佛有缘，都是先结缘，后看开红尘，入得佛门，不是我佛不肯收下你，实在你是你的俗事未了。”
“师太……”陈落儿像是有一块石头落地，好在师太话说的婉转，听得了也只好照办。自己也是真不想隐瞒，一狠心，还是都把实话给说了吧！哪成想嘴还没张呢，就见得师太先愧疚出声：“妙法也是个心结重的人，对不喜之人那就是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之前在庵里也有个人是这样的，后来她去了别处清修，净双你若将来还回来，得在妙法去了才好。”
“妙法师太是个会一直钻缝儿的人，逮住一个就一个，不过她这样最终绕不过自己。”
“你也看得明白，就别与她一般见识，她也去不了别处了，就让她在这儿过着残生吧。”
陈落儿不回话，也能看得出来师太是怕妙法会欺负自己更狠，倒还不如叫自己走了去。师太拿了一桶签筒。“让佛给你爹看看吧。”
“我爹？”
陈落儿茫然。“你不知吗？”
师太惊奇，道：“将军难道不给你寄家书告诉你他病重的消息？”
“我爹病重？”
陈落儿慌乱了手脚，问：“信呢？我爹给您的信我看看。”
师太随身保管着，立马拿了出来。字迹真是陈老将军的亲笔。陈落儿一看那话就明白爹是大限将至了，否则不会如此短暂几句。“他这个老糊涂……”“你爹的意思是，要你不再上山了。”
师太看陈落儿的泪夺眶而出，明白她已然用尽了气力克制。“我知道。”
陈落儿垂目，两行清泪。“你有什么东西该拿的，我帮你一起拿吧。”
师太说着，扶起失魂落魄的陈落儿。“师太，我自己拿就好。”
陈落儿知道，这不是如从前的玩笑，更不会是爹唤自己回去的手段。想起刚到庵里的时候，爹老是给自己写家书，说是病重，让自己下去探望，前几次都是假的，但假的又如何，自己也都还是下去看望了，见得爹吃得好，也有精气神，也就放心的回到了山上。来的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带的东西倒是不少，几件俗家衣物，刚想起身。“净双。”
师太赶至，“怎么不着俗家衣物啊？这一身穿出去反倒不好。”
“师太，我习惯了。”
“听话。”
师太也颇为难，人都不会再回来，穿着这一身下去反倒是太惹眼了。犹豫再三，陈落儿还是决定不给庵里惹麻烦的好，换上了一件朴素的淡粉衣裙，头上只戴了一只梅雪绒花。“净双，你出了这门，可不许跟别人说是在我们庵里出家过的，可明白？”
师太本就没答应过让她出家，自然现在要走，得把什么话都给说了明白。“明白。”
陈落儿苦笑，自己这是去哪儿都会被嫌弃吗？就好像瘟神一样，哪里都容不下自己，除了将军府。师太送陈落儿下了山。一路上还在嘱咐着陈落儿，万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本就得了嫌的陈落儿也最后做出礼让：“师太，一开始是不是我爹就跟你说了什么，说我只是来山上躲风声的？”
师太吓得连忙摆头，“怎么会呢，真是与佛的机缘未到。”
陈落儿也是看清了师太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是一个把什么话都能压在肚子里的人，左右逢源，做事圆滑，难怪能在这师太的位子坐这么长，自己真是不懂事了，还以为出了家就会清净，得一空地休养生息，不必嫁人也能安稳度日，都错了，哪成想这庵里也有不可告人，也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多到数不胜数。走了也好，本就年少，历练一番，不失为趣事。“师太送你到这儿了。”
见师太停下了脚步，再往前一步就是平路了。最后一个石板阶，陈落儿刚想踏下去。哑巴尼姑匆匆忙忙跑了下来，让陈落儿带上自己准备的干粮。“小哑巴，我这山腰那一块还种着小油菜，你可得记得给我浇啊。”
哑巴尼姑拉住了陈落儿的手依依不舍。“哑巴，快松手。”
师太捏着哑巴尼姑的手腕，狠狠发力，掐的她手都涨红了起来，“人家是回去看爹爹的，你这拉着不是误了人的行程嘛。”
陈落儿看在眼里，师太是暗着对哑巴下手，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手握拳，从哑巴的手中挣脱。师太见状也松开了自己的手。“小哑巴，我会回来看你的。”
陈落儿决定下次回来一定带走哑巴，她的嘴一定还能再讲话！自己不会就让她这样不清不白的在山里头老死。哑巴尼姑听到这一声承诺，点了点头。目送陈落儿离去的背影。师太在背后一句冷言：“你想让她救你？”
哑巴尼姑浑身抽搐，跪在地上疯狂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