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露露知道吗？”
萧景澈问出自己心里最担忧的事。
程肃愣了一下，心头也大大喘了口气，道，“我们从来没明确说过荭艾花的研究成果。她只知道珠珠是因为长在荭艾花的环境里，才变得与众不同。也许……”
萧景澈压下眉，“露露很聪明，肯定能猜到。”
程肃一下变得很紧张，“那，珠珠的事儿，我还跟那位应主任提过，她是你们基地的人，应该没问题吧？！哎，怪我，成功救了人后太高兴，看她和你是旧识，做事又很负责，就突噜嘴了。”
萧景澈目光闪了闪，正色道，“爸，你放心。应文兰父母都在中科院工作，这点人品您不用担心。只是以后，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珠珠的聪明，就用你们的教育高明来解释。”
“是是是，必须的。阿澈你提醒得是，为了露露安全，必须小心。”
程肃难得跟萧景澈立场一致，话后，翁婿两还一起喝了几杯，推杯换盏间，关系也更进一步。
等到回房时，程肃已经醉得有些大舌头了。
程颖君接回丈夫时，被熏得直拍了两巴掌，“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喝成这样儿，明显不想要脑袋了！还说要陪我去逛故宫呢。”
萧景澈道，“妈，露露熬了醒酒汤，一会儿给你们送来。爸喝的啤酒多，后劲儿不大。”
程颖君笑着看萧景澈转身去了厨房方向，心下莞尔。
萧景澈进厨房时，还闻到了浓浓的香葱蛋花味儿。
澹台桌上，除了一碗醒酒汤，还有一碗葱油鸡蛋面。
程晓露正在打扫灶台残渣，萧景澈上前帮忙，两人一起洗碗，打扫厨余，眼角余光相触，唇角不觉上弯。
之后，程晓露刷着手机，看同学们的国庆假日通报。
听萧景澈说，“老胡的情况稳定了，明天咱们可以去看看他。”
他抬起头，表情认真，语气多了分少见的慎重，“露露，谢谢你！”
程晓露不解地眨眨眼，“谢我什么啊，我一个画画的文艺生，又没帮上什么忙。给老胡画的打气的画，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要不，明天去试，我们再买点水果鲜花吧？”
萧景澈看着姑娘诚挚的模样，心头一动，突然歪头凑上去，亲了人家小脸一下。
程晓露一怔，嚷起来，“哎呀，你，你还在吃东西呢，亲什么亲呀。都是油，还有味儿，讨厌啦！”
她支着手背一个劲儿地擦，一边瞪人。
淡淡温暖的光里，女孩一身毛绒家居服，看起来温暖又可亲。待在这样善良又体贴的人身边，总能让人感觉到安心踏实，放松舒服。
她就像这个屋子里的一颗小太阳，看似普通平凡，每个人都忍不住靠近她，离不开她。
“露露，对不起。”
他声音有些沙哑，没有调侃的味道，目光直而亮地专注凝视里，透露着无法言说的情感。
程晓露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即转移了话题。
其实小姑娘不知道，提出两家联姻前，姚蔓对萧景澈说过，“露露的妈妈是t国人，能来咱们国家实属意外，在此定居生活，也更是不易。露露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完全继承了她妈妈的血统。”
“日后，要是t国那边有什么变动，能保住他们母女的就只有咱们萧家了。”
“这里有妈妈的私心，你若是不愿意，我和你爸会另外想法子。当年在t国做科研时，他们夫妇帮了我们很多，尤其是晓露的妈妈。”
两家人的交往，其实从程晓露出生前便开始了，这里谁帮了谁，谁救了谁，早就分不清了。
萧景澈当初并没有许以婚约的对象，程晓露于他，是个意外，也不完全算意外。
－－
隔日
萧景澈和程晓露到疗养院，车还没停，就在楼下看到了一个身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
程晓露看了一眼，就认出是老胡了。
之前看过猴子等人提供的照片素材，今天第一次看到真人，心头戚戚，有些难言。
虽然没有任何人提一句半句，程晓露也知道老胡会生这么重的病，也都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心下敬佩更深。
“阿澈，嫂子，之前听说你们要来，我就趁着下来晒个太阳等等你们，没想到这脑袋还没晒热，你们就来了。欢迎欢迎！”
老胡摸摸已经很光的脑袋，有丝腼腆，笑声明朗。
他起身时，突然把背在身后的手递了上来，竟然是一把非常漂亮的鲜花。
程晓露看了萧景澈一眼，伸手接过了鲜花，道了谢。
萧景澈要扶老胡上楼，老胡却想四处走走，便坐上了轮椅。
边走，老胡很有兴趣地跟程晓露搭话，“嫂子，你给我的画，我都看好几遍了。但是我只找到了两个迷题，都画好了。回头，你给检查下看看？”
程晓露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还真有兴趣捣鼓绘画。
“好呀！其实你都找出两个答案了，第三个肯定不难。”
“那能不能给个提示？”
程晓露想了下，“行，我给你个提示，你看那边……”
姑娘扬手一指山顶方向，做起了思维引导。
一行人边聊边走，打算绕着疗养院转一圈儿，才走出广场，就被追上来的应文兰叫住了。
“老胡，说了放风时间就一刻钟，你还得在屋里歇着。这就乱跑，万一出了事儿，谁能解决？”
应文兰口气无奈，但看向程晓露和萧景澈的眼光有些沉。
萧景澈犹豫，老胡却打哈哈直说没事儿，还要下轮椅，被应文兰冷冷瞪着，最后只能打道回府。
老胡待人一走，小声嘀咕，“这应主任就是太有责任心了。队长，你还是赶紧劝她回基地的好，这么有责任心的主任咱们队可不能少了她坐阵。”
程晓露失笑，拿起画册看起来，一看惊讶极了。
“老胡，这个颜色都是你自己上的吗？好漂亮啊！”
程晓露画的都是萧景澈大队里的队员们，老胡上的色，浓墨重彩，绿色层次分明跳脱，把一个个铁汗子的童趣、幽默、调皮又不失刚毅的军人形象，润色处理得极好，某些地方还做了些艺术处理，比起她之前起的草稿，还要突出，有特色。
“这个，可以印成明年的日历台本，收藏保留了！”她不由提议。
男人们一听，也是眼前一亮。
“可以，回头把这个交给猴子来处办。”
“那敢情好啊，这得打上嫂子绘制，我上色的大名吧？哈哈哈，没想到这回住院，我还亲自设计了一本咱们队的台历，可得给那帮小子看红眼了。”
老胡很高兴，似乎连笑下去的脸颊都丰盈了，他眼里的光染着希望的色彩。
离开时，老胡悄悄跟程晓露说，“嫂子，替我谢谢您父亲和母亲，他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程晓露摇摇头，“胡哥，你才是我们的保护神。我们做的这些，比起你们的牺牲真不算什么。祝你早日康复！”
老胡看着女孩爽朗活泼的笑颜，打从心底里激赏。他笑着看向萧景澈，双方握手，像往常训练完一样，轻轻撞了撞彼此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在此前一周里，他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了。但这一次意外的转机给了他对生活的新希望。
程肃告诉过他，只要他积极配合治疗，是有机会恢复到正常状态，并且更能重新回到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上去。
这简直就是让人新生的力量，老胡怎么能不感谢程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