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丝丝被他凶得愣了两秒,苏棹远的语气无疑是最大的导火索。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理清楚,就上头地浮上来,她挣扎其中,依旧很疼。
“做饭的又不是你!你什么都不用做!而我下班之后,还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接你。苏棹远,你是少爷的活法,我只是你暂时依靠的那一个人罢了,你管我要在哪吃饭?”
他们之间的争吵从来没有这么激烈,周丝丝的嘴巴开合,让他浑身发冷,四肢打颤。
“暂时?我们的关系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子的,所以你养我养累了,想抽身了吗?”
他拽着周丝丝衣领的手下了死劲儿,周丝丝有些闷,挣扎着想喘口气。
动作不大,却一个都不落地映在他的眼里。
心高气傲,他是最怕输得那个。
可是周丝丝,她总是想让他输,也总能让他心甘情愿。
苏棹远松开她,改为从后面抱着她,他很高的个子,整个人直接压下来。
他觉得自己眼睛有些湿。
“不要觉得累,我不用你养了,我有钱。你不想来,以后就别来接我了,我会做饭的,回家了我就学,你想去外面吃也行,去哪里都行,只要你带着我。”
只要带着我。
苏棹远偏过头在她面上轻轻地吻。
想挽留她。
周丝丝低下头,避开他:“你哪来的钱?”
苏棹远声音微微哑着:“荆褐给我发了工资,我让他发的现金,我全部都攒着,没告诉你。周丝丝,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总是不完整,有担忧,有防备,我就想用着你心里那点愧疚,觉得我惨的愧疚,能赖在你身边。
可是我这个人又贪心极了,我不想你带着可怜去爱我,我想让你把那些情绪都抛掉,对我的喜欢纯净点。”
周丝丝眼睫轻轻眨着。
他在示软,整个人都变得温和,又可怜。
她不由心里也跟着软。
却也抓住他话里的关键。
藏钱就算了,本来就是他的,还装可怜骗她。
周丝丝想到,荆褐也算是个总裁,怎么会不给苏棹远发些工资呢。
路上下班的人由少变多,走过还会侧目,没有凑热闹或者不合时宜的眼光。
仿佛世间一切的拥抱都是带着偏爱的,纵使在任何时间里,任何空间里,都包含人类的浪漫。
不因吵架而散去,不因误会而分手,只因此刻还能触碰到你身上的温度。
拥抱你,挽留你,爱着你。
周丝丝微微侧头,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拍拍他的手背。
苏棹远整个人像是一只被安抚的大狗一样,脑子根本不受控制,乖乖地松开了,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手指匀称,骨节分明,肌肤泛着冷调的白,周丝丝转过身,摸摸他的手,又拉起来握着。
“回家吧。”
气氛又恢复沉默。
和她来的时候一个样子。
苏棹远此刻如将临判决的犯人般,奋力地咆哮自己的不甘和忏悔,最后一切止于平静,等待审判。
他想笑,尝试性地去扯自己的嘴角,又面上僵硬,动不了一丝一毫。
他这一生充满变数,多半都毫无意义。
如今,有意义的,也要给他下最后的死亡定论。
她为什么突然就要放弃他了?
她为什么留下这么一句就没有其他的表示了?
她是觉得这里人太多了,说出更狠心的话,没办法收场吗?
苏棹远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她,周丝丝的眼睛笔直地放在前方,看着路,谨慎地走着,没落在他身上一点。
回到家,周丝丝松开他的手,在冰箱里面乱翻,幸好还有一些没用完新鲜蔬菜。
苏棹远一把从她手里把那些菜抢过去,闷头在厨房里洗,洗菜毫无章法,也没有注意手上的力道,菜叶被从菜杆上搓下来,顺着水流冲下去,在水池里面漂着荡漾。
水池里的水受了惊,荡出来,打在料理台边上。
周丝丝在他旁边静默地站着,过了会儿嘴巴张了张。
“苏棹远,我……”
周丝丝想要道歉,蓦然又想起来,苏棹远说过不要她的道歉。
这场由她开始的无理取闹,突然变得没有了解决方法。
苏棹远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话,动作顿了下,又装作若无其事慢慢地洗。
“洗菜力气要小一点儿,叶绿素都被你洗出来了。”
叶子被他又捞出来搓,都掉色了,水波泛着绿。
苏棹远的手在水里握了握,拿出来撑在水池边,有点抖,他的衣服被打湿,面容清俊,一如既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不会,你能教我吗?”
“你教我,我就会了。”
”我能做的很好,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地哑,在压抑,在期待,又在害怕。
周丝丝愣着。
苏棹远多么骄傲一个人,他不会说像是在刚才路上说的那些话,也不会这个恳求的语气。
他生气了,会阴沉沉地威胁她,依旧不可一世。
苏棹远沾了水的手去抚她的脸,像是担心自己的手太凉,手臂举到一半又放下。
只是脸往她的面前凑:“只要你教我,只要你还教我。”
他有些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唇覆盖在她的唇上,很轻很轻地一点。
周丝丝眼皮低下来,视线落在面前这个弯着腰亲自己的男人,脑袋突然发疼,鼻头发酸。
好像就算他有很多放在自己身上的小心机,说起来也确实特别可恨的做法,还是好喜欢他,心被攻陷的那一刻,自己就不再属于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