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急匆匆的赶到工作室的时候，发现申筱兰不紧不慢的刷手机。
江黎不满的蹙了蹙眉头。
“你来了，坐吧。”
她抬起眼皮，用让人很不舒服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江黎。
就在刚刚，申筱兰火急火燎的，如今却是不紧不慢的态度。
“申姐，你刚才说的大新闻到底是什么？”
申筱兰一通电话告诉江黎，说私下交接了一个女明星工作室，涉及资源置换的问题，江黎不能跟不清楚作风的异性合作，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身为明星，都不关注关注热搜吗？”
申筱兰倒了杯凉茶挪动到江黎面前。
此刻除去值班的保安，只剩他们两人，杯盏碰撞声声可闻。
江黎在h国就喜欢在休息的时候看看纸质书籍，从没盯着数据的习惯，更何况那条热搜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热搜第三【云梨雾梨】
热搜第五【那些年我磕的cp成真了】
热搜十七【cp合作过的惊艳舞台】
这几条明里暗里和江黎有关的热搜，在后台数据被申筱兰标红，笔记本显示屏被推到江黎面前。
江黎迅速浏览了一下热评。
【云梨雾里是真的！】
【论云莫cp谁先主动】
江黎蹙眉，继续向下翻，被加精的帖子很快吸引来路人的评论。
【只知道莫梨以前是idol，原来云雾还会唱跳。】
【突然就get到莫梨的颜值了】
【悄悄的，就我不知道这对cp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姐姐这个对视好甜。】
下面的那张配图是颁奖会场递衣服的抓拍，图片里江黎嘴角勾起，躲闪着没有和云雾对视，而借着灯光，云雾眼睛亮亮的，似乎“含情脉脉”的盯着江黎。
江黎有点烦躁放下鼠标。
当时云雾的衣领很低，他才全程看脚下，只是这张拍摄角度的问题。
江黎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申筱兰时不时弄出点轻微的声音，或叹出一口气，示意他这些数据自己已经知道了。
江黎继续浏览，认真的分析起话题构成。
发起话题的主持人是【八卦大掌门】，他的风格以暗戳戳的拉踩和磕奇奇怪怪的cp出名，置顶的帖子还是一年前的另一对综艺cp，日常的浏览量都不破万。
其次，因为除去那张对视，根本没有物料可拍，有不少“糖”都是通过p图完成的。
粉丝的楼层从一开始比较正常的磕，到后面各类引导极强的话关联到其他大数据。
【据说《永遇乐》这个大ip要找两位合作，戳我看更多】
【下一个瓜是飞升男星和合作过的女星双人代言，猜中留言】
【本是同门，奈何一方跳槽，另一方情根深种？】
评论区也有比较正常的发言，其中几个id江黎很熟悉。
【拒绝揣测，好好关注演员本身。】
【关注一下演员莫梨的《玫瑰恋人》和新综艺《少年游》好吧，帅哥不找cp谢谢。】
帖子置顶但话题楼里关注的粉丝不多，按照内行来讲，这对cp很“虚”，一条龙的营销一看就是人工造势，而答案是谁呼之欲出。
“赶紧删掉！”
江黎往下翻了一会，冷声道：“你今天叫我来说是特别重要，能拿视帝的就是这个？”
他轻呵一声。
“从各个方面来看，我的名字被提及的次数远超云雾，但从长远发展来看还是对方获利更多。
他们的套路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说不定明天的话题会变成男流量欺负视后，圈内女星不容易这类卖惨话题。”
申筱兰一心想要尽快做出成绩，和江黎提过很多次曝光的事情，没想到申筱兰是以这种方法。
“我当然经验比你多，但是上次那个代言一直没拿下来，差的就是话题量。今天方兰那边花了大价钱，我也是顺水推舟。”
申筱兰手背历经风霜，即便好好保养也有些松弛，她指着江黎的鼻尖，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
正所谓热搜谁的名字在前，数据算作谁的，今天所有的话题量都算做云雾的，申筱兰为了扳回一程，关联了后续的话题，包括碰瓷《永遇乐》这个ip。
江黎头都要大了，他深吸一口气，果然屏幕上的某位代言方发的概念海报下面都是自家粉丝的评论，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合作过。
“去各大品牌方下面丢人，你不会觉得跟风凑热闹就能走的长远吧。”
工作室的电压不稳，灯管忽明忽暗的闪烁，江黎轻阖双眼，靠在背倚上。
“我们自己都成了热闹了。”
申筱兰平时也不会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她怅然若失道：“我也知道，这么做对你，对你的粉丝信誉影响都不太好。”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留下没有光泽的擦痕。
她从对侧的桌子上取出一本杂志，上面的封面还是那位名叫鹿里的传奇影帝。
“六年前的杂志了，那时候你还没出道呢。”
申筱兰翻了翻卷边的纸张，感叹道，“我带的艺人已经六年没上过这个杂志了。”
申筱兰也惆怅，方兰和她是同一时期的经纪人，发展的也差不多，一时之间是圈内的姐妹花。
不过一切都在申筱兰的金牌艺人云雾跳槽结束了，他们工作室也很久都没合作过了。
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此次方兰主动拦下申筱兰，说起了资源置换的问题。
“你们合体炒作一波，我不强迫你维持多久，还有两个月就新年了，把开年封杂志拍了，我立刻安排拆cp。”
“现在拆。”
江黎一丝犹豫也无，“就算火的了一时，也火不了一辈子，我拿不出代表作照样会过气！到时候给我炒cp就是最大的败笔。”
本以为自家艺人看到利益起码也会思考一下，居然被这样怼了回来。
“你可别过于单纯了，人的巅峰时期就那么几年，你现在就缺一把火！不然呢，不然你还以为能碰到那些代言吗？”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江黎眼角闪过疲惫，星辰隐匿，月亮不知所踪，似乎这天，再也亮不起来了。
身为江黎他自然不缺合作，身为莫梨他倒是捉襟见肘。
经纪人不知道他的根底，听到这句话冷笑，“想办法？你再想十年八年，你都被拍在沙滩上了！”
“现在方兰那边已经花了不少钱造势，要是不跟着只有被吸血的份，你不可怜我，也不可怜你自己吗，好不容易得来的流量，你就让它成为云雾一个人的？”
薄雨更半，粒粒犹未怜。外面飘起细雨，窗外窸窸窣窣的传来枝叶被击打的声音。
他脑海里，回放着一遍又一遍那些年的“忠告”。
……
各色的妆糊在脸上，h国最大的夜色酒吧里，霓虹的灯光闪烁着令人眼缭的光彩，却在投射时留了散的淡影，房间外还隐隐传出模糊的重金属音乐声。
江黎那时候刚刚拥有艺名，抱着他的吉他局促的落座。
莫梨，莫离，因为讨厌别离，所以起这个艺名。
今天有位认识了几个月的前辈，给他介绍了份资源，此刻他内心多是忐忑不安的。
“小哥，喝一杯。”
不知等了多久，他的肩被撞了一下，接近中年的女人越过他坐到对面。
声音透着温柔意味，如果不是相逢在此刻，身后还带着凶神恶煞的保镖，或许江黎会礼貌的婉拒。
此刻的江黎没有动。
女人轻笑了一声，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透过酒杯中的液体看清江黎。
“都是出来玩的，小哥长这么帅，脾气应该也好一点才对。”
生怕江黎听不懂似的，用生涩的英语和他对话。
女人示意身后一左一右的保镖，给他些威压。
江黎的琴弦断了，和烟灰缸混在一起，泥泞又肮脏。
他自己被按在地上半跪，对方的手指就快要触碰到他的脸颊。
江黎躲开了，狭长的睫毛翕动着，无意般瞥过五步远外的酒瓶。
随着“彭”的一声，那个将近一米九的保镖头上，混杂着不知是酒还是血，猩红的流了满地。
他像蛰伏的狮子，跨步掐住女人的脖颈，玻璃碎片粘连着场标，随时有掉落的风险。
随着液体漫过的方向，理所当然的，江黎的资源和工作也流走了。
……
江黎从回忆中抽身，当时他年轻气盛，全凭不要命的热血，最后造成的损失还是林久帮忙垫付的。
申筱兰还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
“云雾好歹比你出道早，和她炒也不算委屈。从前不肯低头，现在还是这样。”
“嗯。”
江黎轻声应了。
“确实，我一直都没变。”
“我的态度摆明了，现在发条微博澄清，这事就没有了。”
江黎就像个闷葫芦，好不容易蹦出几句话，那结果一定是不可更改的。
“你的社交软件密码我可知道，别指望着我给你发。”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进组了。”
江黎毫不退缩的对视着，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再不济我还可以退圈。”
“原则问题，我相信申姐一定有办法。”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申筱兰被江黎很镇定说的退圈震住了。
长久以来，申筱兰一直认为莫梨是极度在意事业的人，此刻为了不炒cp居然要退圈！
毛毛细雨打湿了土地一层，带出来泥土的香味。
江黎面前的花岗岩台阶的洼口积了水，月色从云朵中跳出，映出一片明亮。
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初的音乐梦是为了谁，那本永远不会被翻过的琴谱，楼上被搬空的琴房，都由他来替她实现梦想。
忘却初衷，才是毫无意义。
江黎拨通了林娇的电话，她知道女孩一定还在等他，因为他们都从不食言。
“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