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那肯定不是他出面保下了秦牧。江尔蓝略一思索,就知道是谁了。亨利也不傻,很快就联想了过来,但还有几分不肯相信:“陆子航?”
秦牧没有回话,但那姿态已经给出了答案。“陆子航,你丫胆子肥啊!居然半年前就开始挖我的墙角了!”
亨利喘着粗气,把目光移向秦牧:”你这个扑街仔,另投他主,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他从博彩业起家,与当地的一些社团都保持了良好关系,也算半个江湖中人。陆子航扬眉浅笑,似乎就等着他向自己发难,视线直直地迎上去,朗声质问:“秦牧是不是不讲义气的人,江湖中自有论断,我有其他的事要问你。”
他已经连一年前的事都挖出来了,还有什么把柄在手?亨利蹙眉疑惑的时候,陆子航已经沉静开口了:“两年前,你还经营着高利贷生意,莫洛道棚户区一户苏姓人家借了五千块,给患病的家主治病。说好了,三个月后还八千,但你的人垂涎苏姓人家的女儿长得好,才过了一月有余就去催。”
亨利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有加快的迹象,做博彩业本就游走在灰色地带,顺手开展高利贷生意也很正常。况且,一笔五千块的借贷生意,对亨利来说,无异于小菜一碟,压根不会往他面前汇报,他真的不知道陆子航口中所说的这件事。陆子航垂了眼睑,似乎有些不忍心,最后还是秦牧接过了话头,视线死死盯住鞋尖,生硬地讲:“苏家没钱还,你的人就把那家漂亮的小女儿拉走了,当夜,就送到了你的床上。”
他说的平静,仿佛一潭无波的古井,但江尔蓝不知为何,总觉得听出了一丝仇恨。亨利皱眉,很是认真地想了一想,但同他上床的女人实在太多,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起秦牧口中那个“漂亮的苏家小女儿”是谁。同他上过床的女人那么多,他也没过目不忘的记性啊!秦牧踱步上前,眼皮低垂,盖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悄声提醒:“苏家小女儿性情刚烈,宁死不从,从你住的那层阳台跳了下去。”
这么一说,亨利就知道是谁了。大约两年前,的确有那么一个女人,生的年纪轻轻,眉眼精致,身段柔弱。谁知,她却不怕死,不肯服侍他,宁肯跳了楼。那可是二十六楼啊!当场死亡。他觉得晦气,当时就拂袖离场,把这事儿交给了手下得力的人收拾残局。有监控证明那女人是跳楼自杀,警方也没找他麻烦,亨利再没去过那间公寓,转手卖掉了,这件事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掩埋在了记忆的尘埃里。若不是陆子航忽然提起,他真的快记不起来了。可是那个苏姓女人,与现在的境况有什么关系?一刹那间,亨利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还没等他想出个究竟,秦牧又缓缓向前逼近了一步:“苏家小女儿的死讯传回家,原本就生了重病的当家人一时急血攻心,不过片刻,就撒手人寰了。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只剩了一个柔弱妇人,面对前来挑衅滋事的地痞流氓,她为了不被卖掉,索性服了农药,追随丈夫和女儿而去。”
饶是亨利,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一夜之间,苏家死绝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迷惑,既然苏家已经没人了,他们现在提起这茬又是什么意思?探究的眼神不断在两人间逡巡,亨利甚至用余光偷眼瞧了瞧坐在一旁闲适饮茶的陆老爷子,拿不准主意,迟疑地问:“苏家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怎会突然抬出苏家的家仇?陆子航没有任他猜疑,坦白了当地讲了:“你手底下的人,只知道苏家有个漂亮小女儿,却不知道苏家还有个得力的儿子,在外地打拼,从小练了一身拳脚功夫。”
亨利灵光乍现,脸色陡然苍白,额上不知何时淌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又惊又疑地望向秦牧,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唇:“你是……”秦牧抬眸,沉静冷然的眸子扫过去,犹如一把刚开刃的利剑,锐气尽显。他微启薄唇,声音无波无澜,却让亨利失神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说:“我就是那个苏家儿子,随母姓。”
此时此刻,亨利心里直骂:扑街啊!哪有儿子随母姓?当初重用秦牧时,他派人摸过秦牧的底细,查到他是岭南地区一家拳馆师傅的私生子,长到二十岁才认祖归宗,怎会突然变成了粤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