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诗蔻迪区。 铜罐内部的结构铜鼓核磁扫描在所有人面前清晰地显现出来,它被从中分隔为两半,一半中似乎蜷缩着巨大的胎儿,另一半空空如也。 好像对校园里混乱场景完全不知情的校长低声说,“见鬼,铜罐上面有一个缺口,那是……龙蛋孵化的裂缝!”
13号站在人群里,此刻他是个戴着口罩的助理实验员。 迄今为止一切顺利,他沿着路上的指示牌一路来了这里,打昏一个人之后套上了他的白大褂,成功混进了这群奇怪的人里。 他现在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凑过去“肉眼观测”那个铜罐,以便回去写报告。 “立刻解剖。”
校长拍手,“解剖器材车准备。”
13号简直心花怒放,他正推着那辆器材车,上面陈列着纳米材料的各种透明工具。 低温舱门滑开,舱室里荧蓝色的灯闪烁着,正中央是那枚椭圆形的石英玻璃腔,里面是巨大的铜罐。 一瞬间13号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正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目光不能及的远方传来低低的呼唤,“哥哥。”
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甩到脑后,紧盯着面前的目标,“一个蛋……黄铜蛋?”
这样的报告会值500万美金?13号有点犯踌躇,有点不现实,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13号快速地思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用500万美金来换它的情报?”
他忽然间领悟了,“对!他们在乎的不是这东西的外壳,是里面的东西!”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身上的实验服,飞身跃到操作台上,踮起脚尖往缺口里张望。 黑漆漆的缺口,像是一眼时光的井。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13号有种眩晕的感觉。 好像他真的站在一眼井旁,听井里的人说话,井下的黑暗里,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井很深,他随时会坠落进去。 “妈的!怎么又是这种二流舞台剧的台词?”
13号猛地移开目光。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散弹枪抽了出来,转身对准强化玻璃屏外那帮目瞪口呆的研究人员,“不怕死的都给我举起手来!”
校长愣了一瞬,立刻高举双手,看起来是个识时务的老家伙。研究人员们眼睛里写满“我不相信”,但也跟着校长纷纷举起了手。 “就这样吧,报告上加一句说通过缺口观察内部,没有观察到任何东西。”
13号想,“只是好像……有人在里看了自己一眼。”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在液氮的低温下,就算里面有鞭毛虫也冻死了。 “就当作高中野外实习课的报告,凑合一下算了。”
13号一脚踢开低温舱门。 一名研究人员忽然揭开操作台上的透明塑料盖,一手拍下里面的红色按键。 “‘龙穴’进入封闭模式!进入封闭模式!”
严厉的女声在空气中回荡。 13号背后,石英玻璃腔外的强化外罩猛地扣合,多达十二道密封阀在同一瞬间扣紧,同时大量的液氮注入石英玻璃腔中。 红灯闪烁,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趁着混乱,13号掉头狂奔出实验室。 背后“啪”的一声,13号回头,回头看见一只灰锡瓶子从口袋里跌落出来,在地上滚动。 那是雇主在行动之前寄给他的装备之一,只是叮嘱随身携带,没有说明干什么用的。他犹豫了短短的一秒钟,没有去管它,掉头向着通道尽头狂奔。 “阻止他!”
校长大喊。 研究人员们惊醒过来,向着外面蜂拥而去。 此刻,“水族馆”上方的水道中,被13号遗失在水下缝隙的手机忽然亮了。 “13号,最后一条指示,打开那只灰锡瓶子,把瓶中的溶液从缺口倒入黄铜罐中。任务结束。”
水最终浸入了电池,这部手机永远地停止了工作。 原本热热闹闹的低温舱门此时空荡荡的,阴影里,有人低低地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追了出去,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他。 “就这样任务失败了?年轻人真是靠不住啊。”
他轻声说。 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拾起13号掉落的锡瓶,他走到石英玻璃腔边,把一张黑色卡片插入操作台上的卡槽中。 舱门瞬间打开,温度迅速上升,超导磁场中高速旋转的电子流衰减,悬浮在半空的石英玻璃腔缓缓降下,足以抵挡高口径枪炮扫射的舱门打开。 “真好,你没有让我等待太久。”
那人将灰锡溶液一股脑全灌进去了黄铜罐的缺口中。 一瞬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黄铜罐里响起,如同什么活的东西,正在发出……胜利前的欢呼。 冰窖在升温,极致的高温在这个地下研究所里开始沸腾,低温控制舱的电路最先开始承受不住开始焚毁,那里的灯熄灭,随后一排排的走廊暗掉。 但在黑暗的最深处里,仿佛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睁开。 “欢迎重临世界,康斯坦丁。”
那人带上了门。 ———————— 英灵殿,决斗以不分胜负的对刀而结束。 “不错嘛,怎么找出我的真实位置的?”
麻衣问。 “心跳。你学习过忍术,压制心跳声。但随着高速运动,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在收回镰鼬前我就听到了。”
“失误了……我以为意大利男人除了花女人之外都没什么智慧的……”黑暗里,麻衣撅起了嘴。 “轮到你了,你……”恺撒想问。 但麻衣打断了他,“赢家是不需要多说的。”
恺撒的额头上被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麻衣的格洛克。 麻衣一手持刀和狄克推多相抵,一手持枪顶着恺撒的脑门。 “喂……我们约定的是用刀。”
恺撒无奈地卸去了刀上的力量。 “我什么时候说过?就算我说过,女孩说这话你也信?”
麻衣用枪托拍了他的脑门一下。 “哥哥。”
稚嫩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井中升起。 炽热的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隔着眼皮他们眼睛照得剧痛,鼻子里满是浓郁的灼烧味。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扑倒,因为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压得他们的心脏几乎停跳。 压迫感转瞬即逝,可刚才短短的瞬间,他们如同身处烧灼的地狱。 “什么……状况?”
两人同时问。 “不知道。”
两个人同时回答。 英灵殿仿佛被什么火风给洗掠了,周围都是浓重的烟雾,一排排的橡木长椅从中间断开为两截,断口参差不齐,闪着暗红色的光。 凯撒呼唤诺玛开灯,想看看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但速来体贴的诺玛此时却没有回应。 麻衣有点烦躁,从作战服后袋里摸出了燃烧棒,“跳闸了吗?你们卡塞尔学院的配电系统是什么三流公司做的?”
燃烧棒照亮了周围一片,被弗里嘉子弹命中而昏迷的同伴们依然静静地躺着,除了橡木长椅偏离位置和起火燃烧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异样。 “讲台地板上有洞。”
麻衣说。 恺撒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个又一个的洞在讲台地板上排成两排,就像是……两行脚印。但是每个脚印都把柚木地板烧透了,露出下面灰色的水泥地面来。 麻衣循着那些脚印往奥丁雕像的后面走去。 他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彼此对看了一眼,心里一阵阵发悸。 两人都明白了刚才“叮”的一声是什么,那是电梯到达的声音。门并未打开,但几十公分厚的电梯门上有一个洞,洞的边缘发出耀眼的光,钢铁融化为红热的钢水,一滴滴打在地面上。 那个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