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就算闹得再难看,时间长了总会过去。只有廖时薇,因为深恶痛绝二外婆的人品把她当空气无视了,徐凤仙看在眼里少不得替自己妈出头摔碗敲碟指桑骂槐的发作了一番。廖时薇无所谓,只要徐凤仙没点名道姓她就当是狗叫。“妈,路上我看到山丹丹都开了,下午没事我去摘点回来炒鸡蛋吃吧。”
廖时薇对徐秀娥说道。徐秀娥,“你在家看书学习,回头我去摘。”
“那我天天看书学习头都晕了,总得给我放放风吧?”
廖时薇不高兴地说道。徐秀娥还在犹豫,廖时薇已经说道:“老师都说了要劳逸结合,不能死读书,读死书,会把人读傻的。”
一听是老师说的,徐秀娥再没有意见,“那行,你别跑远了。”
“知道了。”
新溪村和塞前村两村交界处有片竹林,竹林下面的灌木丛每年都会开大片的山丹丹花,花期从四月到七月,橙黄雪白的花朵让这片山坡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村里人很少摘花炒鸡蛋,一般都是等花期过了,八、九月份的时候挖了茎去市集上卖。廖时薇提着篮子晃荡晃荡来到了小山坡,随手摘了半篮子的花骨朵后,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山坡下的小路。没多久,徐凤琴挑着箩筐从小路上走了过来。“凤琴姨。”
廖时薇起身冲着徐凤琴招手。“时薇,你不回家在这干什么?”
徐凤琴看着廖时薇问道。廖时薇小跑着冲下山坡,抬头看着脸庞晒得又黑又红的徐凤琴,“凤琴姨,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徐凤琴拧了眉头,“等我?”
廖时薇不废话直接将徐凤琴拖到一处背阴处,这才说道:“是的,就是在这等你的,凤琴姨你肯定知道二外婆打算拿你给谷舅舅换亲,是不是?”
换亲虽说是被默认的一种结亲方式,但对当事人来说到底还是耻辱的。徐凤琴本就黑红的脸瞬间成了紫色,她恼羞成怒地看着廖时薇,“时薇,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凤琴姨,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邓建设他脾气很暴燥有打人的恶习,他连他亲爹亲娘都打。”
廖时薇打断徐凤琴的话说道。邓建设便是前世徐凤琴嫁的男人,他的妹妹邓桂芳嫁给了徐春谷,只是同样是换亲,徐春谷没动过邓桂芳一个手指头,徐凤琴却隔三差五就被打,甚至徐凤琴怀孕后都还在挨打,硬是把个成型的男孩子给打没了。廖时薇想着如果能破坏了这桩亲事,既挽救徐凤琴于火候也能气气二外婆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她也知道,徐凤琴未必会听她的。果然,徐凤琴看着廖时薇问道:“时薇,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邓建设脾气差,徐凤琴知道,但她不知道邓建设还有打人的恶习,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能怎么样呢?家里没钱,哥年纪不小了,总不能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吧?“我有个同学也是塞前村的,凤琴姨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把她喊来,你自己问她。”
廖时薇说道。徐凤琴却是摇了摇头,眉眼轻垂不无悲凉地说道:“不用了,时薇你快回去吧,这大热的天别中暑了。”
廖时薇也没想着几句话就能说服徐凤琴,当下乖巧地说道:“行吧,那我回去了。”
目送廖时薇离开,徐凤琴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眼泪却忽然夺眶而出,她慌忙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前后都没人后,这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只是却再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干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因为知道婚姻大事自己做不了主,所以一直都将这份喜欢藏在了心底,毕竟和谁过日子不是过呢!可是,她也不想自己以后每天都被打。怎么办?徐凤琴眼泪簌簌掉个不停,却连声音都不敢哭出来,只能死死的咬着胳膊,只到嘴里漫起一片铁锈味,她才发现胳膊已经被咬出了血。廖时薇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徐秀琴造成了这样大的困扰,她回了家将摘来的山丹丹花拿水养着,洗了把脸后便去后面找桃花奶奶。桃花奶奶正坐廊檐下纳着鞋底,见到廖时薇来笑着招呼她,“时薇来了,快坐下,陪奶奶说说话。”
“奶奶,我帮你戳几针吧?”
廖时薇坐下说道。“你就坐着吧,这鞋底可不是谁都会纳的。”
桃花奶奶呵呵笑着说道,稍顷,却是突然起身进屋抓了把炒南瓜子塞到廖时薇手里,“时薇,吃南瓜子。”
“谢谢奶奶。”
廖时薇抓着南瓜子却没有往嘴里放,而是犹疑着说道:“奶奶,我有件事不知道跟谁说,想问你讨个主意,可以吗?”
桃花奶奶停下纳鞋底的动作,抬头看了廖时薇,“什么事,你说说看,奶奶给你参谋参谋。”
廖时薇把南山村那几个人说闲话的事讲了出来。“奶,我真没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之前有个县城读书的学生来我们学校找事,我多嘴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出这样的谣言了。”
廖时薇秀一脸郁闷地说道:“要知道这样,我怎么也不会多那句嘴。”
桃花奶奶也不敢说冯家不会在意这谣言,毕竟农村人还是比较看重名声的,但要是冯家有变故,谢满花早就该来报信了。“奶奶,你说要不要让我妈去冯家一趟把这事解释解释?”
廖时薇轻声问道。“解释肯定是要解释的,不过你妈去怕是不合适。”
桃花奶奶说道。徐秀娥是廖时薇的妈,她去解释,冯家的人能不能信很难说。“那叫谁去合适呢?”
廖时薇问道。桃花奶奶一时间也想不出让谁去合适,想了想,便说道:“先别急,看看冯家是什么态度,真要是冯家改主意了,再去解释也不迟。”
廖时薇想想是这么个理。又坐了会儿扯了点别的闲话,廖时薇便打算回去看书写作业了,不想桃花奶奶却突然问道:“时薇,你真愿意你舅他们把你二外婆那两间房买下?”
“愿意啊。”
廖时薇说道:“两家人住一个屋檐下到底不方便,再说我小舅也早到了结婚的年纪,等我大舅的事办妥了就该他了,到时候房子宽敞点,大舅妈和小舅妈也少点矛盾。”
桃花奶奶笑着说道:“可是你大舅和小舅都没钱。”
廖时薇算是明白桃花奶奶的意思了,回以一笑说道:“没事,我妈还有点钱,把我大舅和小舅安置好了,我妈心里才能蹋实,她心里蹋实了,我们后面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