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宁静，月光皎洁。
“额，嗯…..”一阵挣扎，白立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心脏狂跳。
从小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噩梦再次来袭，血淋淋的头颅，沾满鲜血的双手，挥之不去。
她缓缓靠回床头，平复自己的呼吸。
慢慢等到天亮，有阳光洒进房间。
“咚，咚。”轻轻地敲门声响起来。
“立冰醒了没？需要准备准备出发了。”
“好的，姥爷，我马上。”
今天是白立冰妈妈的忌日，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扫墓。是的没错，当年的晏世明和白少秋没有救活白立冰的妈妈。
晏泽修手术的成功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所以在其后一年，他们就为白少秋的妻子安排手术，但是他们忽略了手术的风险，瘫痪的人成功概率是正常人的一半，就是百分之五十的一半，百分之二十五成功的概率。
结果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很多医生能治好成千上万的陌生人，但却无法让自己的家人痊愈。这种痛苦，应该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妈妈去世以后，白立冰就开始回到姥爷家住，爸爸工作忙，根本无法顾及她。每年妈妈的忌日，爸爸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去，因为他没有勇气。
为什么没有勇气？
首先，妻子的瘫痪由他造成；其次，妻子的脑死亡由他造成。
那天，白少秋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扭动着门把手，他就隐约感觉背后有人。刚一转头，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手拿一根钢管，直接挥手劈下来。白少秋迅速躲开，用手挡住了管子。
“啊”一声惨叫，惊动了房间里的妻子和女儿。
妻子马上冲出门去，只见那男子一边乱挥着管子，嘴里一边喊着：“白少秋，我让你偿命，我让你赔我老婆的命。”
妻子顺手拿起门边的扫帚，然后立马着急回头对小立冰说：“乖，赶紧去打110报警，妈妈教过你的，说家里的地址。”随后便把门关上。
小立冰吓得直哆嗦，腿都不听使唤，但她还是拿起妈妈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一边哭，一边说：“警察叔叔有人打我爸爸和妈妈，快来，快来救他们，哼，哼……”
“小朋友，你不要着急，告诉叔叔你的地址，我们马上就来。”
蜷缩在门后，抱着头哭。
……
最终警察和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白少秋的妻子已经昏迷不醒。
袭击者是白少秋一名病人的家属，蔡文。前两天因为医治无效，他的妻子离世了。他认定就是医生的无能，才让妻子丧命，因此做出过激行为报复。
白立冰妈妈就这样瘫痪了，蔡文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妈妈过世以后，白立冰被接到姥爷家住，求学开始都是姥爷照顾和开的家长会，而且经过妈妈的事情后，白立冰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爸爸。
但她还是很爱自己的爸爸，她知道一切不是爸爸的错。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去墓地的路上，天气突然转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时间真快，立冰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姥爷一边捡着野草一边说着。
“妈妈，姥爷和我…”她停顿了一下，“还有爸爸，我们都很好。”
姥爷不动声色地摆弄着东西。
“立冰大了，你看，和你年轻的时候多像，一样漂亮。”
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笑得很甜美，眼睛弯成月牙状，很幸福的样子。
“姥爷，你是不是在变相夸姥姥和自己呀。”
“嘿嘿嘿，小机灵鬼，这都被你发现啦。”
“这么好的孙女，可惜以后要嫁人。”
“不，我不嫁人，永远做姥爷的贴心小棉袄。”
“嘴真甜，不愧是姥爷带出来的。”
“哈哈哈。”
唠唠家常，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白少秋在远处静静看着，等立冰和姥爷走了以后，来到墓边放下一把洁白的满天星。
那是妻子最喜欢的花，简单而平凡。
没说一句话，就只是静静地呆一会。以前还会痛哭，自责和埋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要么释怀了，要么越来越深的加固了。
他已经麻木。
曾经立志救死扶伤，刻苦钻研医术，可结果呢？得到了什么。
名誉，权力，金钱都无法换来最想要的，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白少秋和晏世明这对搭档已经合作三十余年了。
现在脑神经界都在研究：脑神经尘埃号。‘尘埃号5.0’可以实现通过开颅手术植入，从而简单控制四肢，恢复病人的肢体活动。
白少秋和晏世明研究试验的‘微芯’早已经更先进，而且已经不用打开头颅，只需要注射到大脑皮下组织，就可以让‘微芯’自己到达指定位置，占据主导地位。
晏泽修的意外让他们受到了阻碍，但是一切还是照常进行。有更多的新产品出现，有更多的人为之所用。
人一旦感受过控制的权力，就会留恋这种感觉。晏世明的野心让他在科技领域遥遥领先，称霸世界。白少秋又何尝不想在医学领域达到至尊宝座，他的欲望被激发，他开始享受这一切了。
“爸爸。”白立冰的声音把白少秋从沉思中唤回来。
“嗯？”他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女儿：“来看看你妈妈。”
“我把送给妈妈的项链忘记留下，就跑回来了。”说着掏出精美的礼盒，打开。
“嗯，很漂亮，非常适合妈妈。”
“爸爸，我知道，其实每年你都会在我们走后，才来看妈妈。”
白立冰望向白少秋。
“妈妈和我，都没有怪你，你是最好的医生的，也是我的榜样。”
“不恨爸爸，当初那么反对你学医？”
“不恨，我知道你的痛苦，而且后来我也发现，我并不适合学医。”
“现在大学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
“为什么想学科技方面？”
“科技使人进步嘛，哈哈哈。”白立冰弯弯的眼角和照片里的人重合了。
“我们家的小科学家，真是不简单。”白少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对了，姥爷让我叫你一起去吃饭哟。”
“姥爷的意思吗？”白少秋有点不相信。
“那是当然的，快走吧。”
白立冰挽着爸爸的手，催促着他往车上走去。
半山腰处，有一农家小院：故人轩，与逝去的人相约再吃一顿饭的意思。顾客可以提前和店主预订菜单，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做到。
每年看望完妈妈，立冰和姥爷都要在这里用餐后才回去。
一雅间桌上，一个茶壶，两个杯子里的热气还在跳跃。
姥爷和爸爸都看着在院子里逗小狗的立冰。八壹中文網
“看着立冰一天天长大，我发现自己老了。”
“特别是这几年。”姥爷突然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爸。”
“如果以后，我不在了，就你陪立冰来吧。”
“还有…”姥爷缓缓地说。
“多照顾她，她外表虽然很积极乐观，每天爱笑，但她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
“我知道，我会的。”白少秋点点头。
“立冰…，吃饭咯。”
“来了，姥爷。”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都是白立冰和妈妈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