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匆匆赶往飞机场，坐上最近一班飞机飞往s市。
一个半小时飞行时间，司南不得不将手机关机，而这时间漫长就像两年多以前手术室外所等待的7个小时。
同时间，a市市立医院
司奶奶坐在手术室快把眼泪哭尽，而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是等待还在飞机上的孙子赶快回来。
前段时间，司奶奶见司建远整日待在房内郁郁寡欢，特地将他推出房门，坐到院子里吹吹风，晒晒太阳。
但偏偏就是她去地里摘菜这一会儿，突遇狂风，风潮席卷堆在院落里的建筑废料，粉尘犹如夏日龙卷风。
司建远本就身体不太好，平白无故招这一遭，司奶奶愧疚不已。
可为了不让准备数学竞赛的孙子担心，两人硬是瞒着什么都不说。要不是今早司建远病情加重到医生下病危通知，司奶奶也不会说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快去，司南到s市时，已经12点半。
坐上出租车的司南终于有勇气打开手机，手机上来电显示93条以及无数的微信消息，都在告知司南。
梨梨已经知道他放弃数学竞赛，放弃同她一起上大学的机会。
他不知道怎么说，正纠结他回电话后，该怎么解释突如其来的变化。下一秒，梨梨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司南毫不犹豫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是匆匆的跑步声以及喘息声，叶舒也没想到上飞机前最后一通电话竟然能接通。
叶舒焦急心情瞬间安定不少，“司南，你怎么样？”
没有想象中的严厉质问，第一句话就是问关心他。
司南喉咙紧的就像被橡皮筋紧紧箍住，说不出话。
“司南，我不怪你不参加数学竞赛。”叶舒明白司南心底的想法，出声安慰道，“你也不能多想，记得在s市乖乖等我。”
司南张张嘴巴想回应，但心理重压压得他一时之间忘记该怎么发声，空留下一阵气音。
“司南，你快给我回个话啊。”飞机上工作人员要求乘客关掉手机，但迟迟得不到回复的叶舒，心急的都快哽咽，“不要让我这么担心，好不好？”
少女温软声音带着点点哭腔落在他耳边，发声器官终突破心理障碍，一字一字蹦跶出口，“梨...梨...。”
坐在座位上的叶舒听到回应，放下心来，就是没注意有什么不对劲。
“来不及了，我要关手机了。”
“司南，记得等我。”
叶舒匆忙关掉手机，黑掉的手机屏幕倒映着少年不解眼神，而他长指正抚在喉管。
...
司建远病危去世，司南患上心因性失语症几乎发生在同一秒，司奶奶年纪大禁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直接晕倒在医院手术室外。
叶舒匆匆赶到医院就收到这三条噩耗，因奔跑而虚浮的双腿差点无力支撑叶舒晃悠的身子。
叶舒告别医生，扶着墙壁快速往负一楼尸体停放室走。
负一楼灯光并不如地面上楼层那么亮，反而有些诡异的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叶舒越往里走越感觉到冷。
司父位置被安排在稍里侧，一步步走过来，叶舒视线都不敢往旁边瞄，她真的很害怕，但此刻司南很需要她。
最后几步路，叶舒闭上眼睛，猛冲进司南怀里。
“梨...梨”司南语气似乎特别平静，但红肿眼眶完全暴露了他内心。
暂时性失语让司南只能勉强发声，并不能正常交谈。
叶舒心疼地抱着司南脑袋，“司南，你还好吗？”
少年闭上猩红双眼，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开口说话。
12月大冬天，尸体停放室依旧开着冷气，半跪在地上的叶舒感受着冷气蹭蹭往上涌，可她依旧没有挪动半点身子。
外力加注在身体上的折磨远远不如心理鞭笞，比她更煎熬的是他的内心。
“司南，你好好的，好不好？”
叶舒强忍泪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听起来更稳重，更成熟，更值得信赖。
“司奶奶承受不了更大的打击。”
叶舒一提起已盖上白布的司爸爸，止不住哽咽道，“司...司叔叔也不会忍心看你这样的。”
苍白薄唇轻轻吐出单音节字，“走。”
“我不能走。”
后续医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现在的司南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她得支撑起来。
司南敛起眉色，整个人又回到暑假前冷漠又不近人情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还会故意呛几句。
司南冷漠且十分毫不留情的推开叶舒，叶舒双腿麻木，一时没稳住，直接摔倒地上。
司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面的叶舒，这是第一次他用俯视眼光看待梨梨，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叶舒来不及思考一瞬间的变化，发丝和衣衫都很凌乱，她仰头看着少年，目光满是委屈。
她不懂为什么司南会推开她，不懂为什么司南就这么看着她跪趴在地上。
司南冷着脸，面色藏着些许怒气，不对梨梨，对自己。
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明明知道梨梨怕黑，怕冷，怕鬼，可他就这么把梨梨丢在停满尸体的停尸间。
脚步声越走越远，空调水箱滴答滴答滴水，水滴砸在冰冷瓷砖地面，回音透过四面前穿透叶舒耳膜。
身体冷不如心理冷。
“嘟嘟嘟”手机突然震动
叶舒慌忙翻开，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文件袋，是蒋英发的消息，“我和爸爸马上去s市，告诉司南，不要害怕啊。”
叶舒边颤抖着回消息，边胡思乱想。司南或许还沉浸在司叔叔去世的痛苦之中，还没有缓过劲，她不该去要求，司南空出多余的时间精力去安慰她。
她应该坚强一点。
叶舒回完消息，反手擦擦眼泪，揉了会儿麻木僵硬的小腿，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负一楼。
司奶奶病房外，司南正听着医生医嘱。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说到最后，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沉重地拍拍司南肩膀，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医生也没说完，只不过觉得这实在太过残酷，父亲去世，奶奶晕倒住院，自己患上心因性失语症，而他才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