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点半,来到了江滨市人民法院大门口。前天晚上我特意刮了胡须,剪了新发型,西装革履。
这是自林深离开后,我最精神的一天。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要看看害我失去妻儿的段家和最终的下场。
在庄严的国徽下,我再次见到了段一柠,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清瘦了不少。
距上次再见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年时间,她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她的爸爸。
我四年前在段一柠的家里见过的,当时还精神瞿烁,才六十多岁。不过几年没见,现在看上去就像八十多岁的老人。
至亲犯错,遭罪的永远都是最亲近的家人。
段一柠看到我,停下了已经迈上了台阶的脚步。眼里饱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嘴巴微张了一下,但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似乎跟她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如就这样擦肩而过。
曾经亲密无间的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再次相见,却已是相顾无言。
在我正准备过安检进去审判厅的时候,被林瑞峰在后面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去的时候,林瑞峰的眼神中写满惊讶和惋惜:
“寒煜,你怎么有白头发了,林深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一个人在外面挺好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知道林深也会给陆小凤联系,了解公司情况。
她会通过我身边的人告诉我,她的存在。
就是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我打过去电话语音永远都是提示关机状态。
“寒煜,段家和这次数罪并罚,下场肯定会很惨,也算给我那个未出世的孙子一个交代。只是...赵漫生...事已至此”
“我知道,她也会坐牢。”
我冷淡的打断林瑞峰的话,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和他做更多的讨论。
10点钟,庭审正式开始。
我看到身着囚服的段家和戴着手铐,脚链在警察的押解下,出现在被告席。
看来监狱里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一个多月没见,那双曾经阴鸷的眼睛已经双目无神,整个人瘦的脱了相,衣服就好像挂在身上一样的。
段家和看到旁听席上的老父亲,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涕泗横流的开始哭诉:
“现在你满意了吧!都是因为你,如果当初你不见一个爱一个,我妈就不会抑郁而死!妈妈,我好想你...”
在两边的警察的威压之下,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很难想象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到最后的关头当着众人的面哭着说想妈妈。
这可能是段家和最真心的一句话,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旁听席上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已是老泪纵横。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状告自己的儿子,的确很残忍。
这场庭审有三个原告:
江滨市公安局
瑞峰集团
还有一个正是段一柠。
江滨市公安局告的是段家和挟持绑架伤人罪!
瑞峰集团告的是段家和唆使他人泄露商业机密罪!
段一柠告的是段家和唆使他人诱奸罪!
站在被告席上的还有另外三个人:
纪南、康嘉豪、赵漫生。
赵漫生已剪去了那曾经让人着迷的长发,换了一头精简的短发。不再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性感御姐,全素颜的脸上非常的平静。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我,红着眼眶对我点点头。
不知道她是否有过那么一刻曾经后悔过,她的人生本不该这样。
或许她的所作所为都有着不得已的原因,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做了就得认。
法律不会因为你是孤儿,或是寡母就会姑息你。
案情经过一个多月的审理,各方面程序已经落实。
这次庭审就是各相关人员到齐,对犯罪嫌疑人做一个最终的审判。
随着法官手中的法槌重重的落下,整个审判厅响起了法官庄严肃穆的宣判声:
“请全体人员起立。”
我听到了段家和因犯挟持绑架伤人罪、教唆他人诱奸罪、蓄意教唆他人盗窃商业机密罪!
且情节严重,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30年!
纪南因犯纵犯行凶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康嘉豪因犯被教唆诱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赵漫生因犯被教唆泄露商业机密罪,因考虑到有自首情节,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一切都尘埃落定,正义终将伸张。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了法庭。
我拿出手机,给林深那个永远打不通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林深,你知道吗,伤害我们孩子的人得到了应有惩罚,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寒煜,明天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是段一柠的声音。
她似乎看出来我想拒绝,接着又说道:
“再过几天,我就带着我父母回他们的老家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就当是给我送别,好吗?”
她也要走了...我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和真诚的眼神,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从法院回去的这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喝了很多酒。
迷迷糊糊睡着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林深回来了,还用她那柔软手抚摸我的头发。
这真实的触感,让我觉得她好像真的回来了。
我想喊她的名字,却喉咙干涩,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我努力的想让自己醒过来,挣扎着想睁开眼睛,想要确认这不是梦,想要看一看眼前的人。
当我终于把眼睛睁开的时候,我似乎真的看到了林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就是她。
她打开门就走,我衣服鞋都顾不上穿,翻身下床就去追。
初冬清晨的街头除了环卫工人刷刷的扫地声,还回荡着我一声声凄惨呼唤。
我穿着淡薄的衣服,赤着脚站在街头还未散去的晨雾中,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忽然眼前一黑,一头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