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滚字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我自己。
那个人不可置信的瞪着我，一副要吃了我这个忤逆子的样子。
我不是三岁小孩，他这样根本吓唬不了我，只会让我更加愤怒:
“你再吼一声我妈，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我是你老子！以前走出去左右邻居亲戚朋友都要敬我三分，只有你，寒煜，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开始激动起来，连续大力的拍打桌面。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觉得他很可笑，也觉得我跟我妈很悲哀。
你是怎么样的人，又不吃他家米，只要不损害到别人的利益，他们犯得上得罪你吗？主动跟你打个招呼就是尊敬你了？而我和我妈，却因为你的种种行径，吃尽了苦头。
你现在还来跟我妈摆大男子主义？要求我们对你低眉顺目，尊崇有加？
我们之间一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几乎从来不主动跟彼此讲话，一开口就是灾难。
我妈死死的拽着我的手臂，生怕我们会动手打起来，我从她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乞求，这种眼神让我很难受，比那个人当初抛弃我们更让我难受。不是为自己，是为我妈。
我有点受不了，转身进卧室收拾衣物，这里我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妈和段一柠马上跟着我进了，我妈抓着我的背包带子，语气中带着恳求
“能不走吗？你不想跟他待在一块，我一会收拾带他去老房子那住几天，妈想多看你几眼...”
段一柠也过来轻轻握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开口：
“寒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知道你也想陪陪阿姨吧。我跟你去住老房子吧，阿姨他们年纪大了不方便。”
我答应了，现在只要不让我待在这里让我去哪都行。
我妈收了一套干净的床单，带了一些新买的洗漱用品，跟我们一起上了车。
老房子离城区很近，开车几分钟就到了。交通倒算方便，可以直接开到门口。
打开老旧的木门，这里是我住了18年的地方，上了大学放假回家也是住这里。一共是两个房子加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
我有快两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屋里的陈设没怎么变。我的那间小小的卧室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看得出来我妈偶尔来这住过。只是我妈原来的那间卧室现在变成了被库房，放了一些农具，饲料和一些杂物。
我妈在里面换床单，我把段一柠叫出来：
“你也看到了，老房子的条件真的很差，到处都是灰尘，可能连洗澡的热水都没有。我一个男的将就一下就算了，重点是只有一张床，你还是去附近找个酒店吧。”最后一句话我尽量压低了音量，生怕被我妈听到。
“嗯，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可是回家还要睡酒店那还能叫回家吗，要不我们去找个酒店洗了澡再过来睡觉。”段一柠一脸的新鲜，可能从来没住过这种原生态的房子。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只有一张床怎么睡?"我再次压低了声音
“你打地铺呗，要是你实在控制不住就跟我一起睡？"段一柠一脸不屑，丝毫不害臊。
结过婚的女人惹不起！
我妈换完床单出来一脸歉意握着段一柠的手：
“小柠，真是对不住，第一次来就让你见笑了，还让你跟寒煜挤这么破旧的房子,真是委屈你了，热水器跟空调都是好的，我有时候想寒煜了，晚上也会来这住两天。”
说完抬手用袖子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我还在打腹稿想着怎么去安慰她。段一柠先说话了:
"阿姨，没有的事，不委屈。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寒煜的脾气我最清楚了，再说我....本来就是他媳妇，跟他挤挤挺好的，我愿意..."说完还娇羞的把头埋在我妈的肩膀上
......
把我妈哄得那叫一个开心，听完这话就抱着她心目中的准儿媳喜笑颜开。
送完我妈回来，看到段一柠正卖力的拿着抹布擦桌子，卧室里东西被有序的归置，地面也拖过了，干净了不少。
这一刻，我有点迷离了。想起我妈的叮嘱：多好的一个姑娘，温柔体贴，善良孝顺，一定要好好珍惜。是吧，如果能把这三年的记忆从我脑海里拿掉，该多好。
段一柠发现我回来后，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傻傻的笑道：
“怎么样，有没有家的感觉了。”
“嗯，不错，挺贤惠的，可以嫁个好人家。”我点头表示赞许
“那嫁给你，好不好？”段一柠上前来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语气极尽温柔。
我回避着她的眼神，有点尴尬的把手抽了回来。
"这天气真是有点热啊，身上都是汗臭，我先去冲个凉。”我一边拉起衣服闻了一下，一边逃向卫生间。
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来，清醒了不少。燥热的身体瞬间冷却了不少，一面是生理本能的冲动，一面是原则和底线，确实挺难的。
我躺在地铺上，一盆冷水浇过的我想起了我妈的懦弱无助...
“寒煜，有吹风吗？”
是段一柠洗完澡出来了，湿漉漉的头发，粉色的开胸丝绸睡衣，丝滑柔顺的与她的身体完美融合。
我觉得她是故意的，可惜没有什么用。我从柜子里找出吹风递给她，继续回到地铺上背对着她躺下来。
过了很久，吹风机停止了，旁边飘过丝丝发香，段一柠靠着我坐了下来。
“你是想要睡地铺吗，那我去床上睡了。”
“我只是想这样跟你说说话，可以吗？”段一柠一边摸着我头发，一边轻轻的说着。
“嗯，你想说什么。”这种温柔，我不想拒绝。
“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
“我小时候？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你父母的。”
“你今天不是都看到了。”
“叔叔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阿姨怎么会嫁给这种人呢？”
段一柠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的时候那个人就是这样，每天下班回来都是像个大爷一样的等着我妈伺候。稍不如意就会乱发脾气，乱摔东西。他从来没有给我们一顿饭，哪怕是一碗粥。也从来没有给我们洗过一件衣服，哪怕我妈生着病。
我长大以后，不止一次问我妈，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
她每次都是笑笑不回答，有一次我跟她在江边散步，我又问起，她看着天边的夕阳很认真的回答了我。
小时候家里穷姊妹多，经常吃不上饭。她是老大，家里的家务要做，生产队的工要上，弟弟妹妹要照顾。瘦弱的她深夜还在路灯下扒着工厂里倒出来的煤渣，只为捡出一些未燃尽的煤，为冬天取暖烧饭做储备。外公脾气不好，挨打成了她的家常便饭。18岁那年，遇到了那个人。他们一见倾心，那个人的出现给她灰暗的生活带来了阳光。后来她跟着那个人逃离了那个充斥着苦难，暴力的原生家庭。
妈妈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夕阳映在她的脸上特别好看。
“寒煜？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段一柠用手轻轻推了推我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