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忆霜得到放行后,扭头便向牢房走去。
紧接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什长带着身后的人马,正欲跟着她一同进去。
宋忆霜拧眉,感叹这人怎的如此没眼力见儿?
他们若是一道跟来了,审讯那被捕的“西陵细作”她能问的出什么来?遂顿住了脚步,不着痕迹的瞪了什长一眼,不客气的说道:“还请大人回避,此机密事关西陵的情报,沈将军严令禁止第三人知道。”
“这、这...好吧。”三番两次的被压制,看的出什长在极力忍耐,但军令难违,只好咬牙的应声带着人走了。
目送着这队人马走远后,宋忆霜扬起下巴,对门口把守着的守卫吩咐道:“你,且带我去会会那西陵的奸细。”
通过方才两人的交谈中,守卫已经知道了眼前人的来头,也不敢怠慢,遂在跟前带路。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大牢的内部,虽四周墙壁上挂着不少油灯,但仍是渗透出了阵阵的阴冷。
越走到大牢的深处,哀嚎声和鞭打声便听的越清楚。
听着这揪心的哀嚎声,宋忆霜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冲着前面带路的守卫捏着嗓音喊道:“喂,兄弟,这在受刑的是谁啊?哀嚎声在外头听的一清二楚,怪吓人的。”
守卫冷不丁的停住了脚步,宋忆霜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便撞在了守卫的身上。
守卫也吓了一跳,生怕被怪罪,连忙上前将宋忆霜搀扶起来,弯腰作揖行礼赔罪。“大人,小的不是有意的。在受刑的是一名叛军,此人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被西陵人收买了去,在我军营中做卧底,不料在通风报信时被发现了。”
“嗯,走吧,带我去会会那西陵人。”宋忆霜点点头,这个所谓的叛军,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时间紧急,她此番首要的任务是需要先去探一探那西陵人的口风,查清楚那人的身份和来头,如若真的是自己人,也好问一些西陵的情况。
至于那个收受了西陵好处的南寻叛军,且待她过几日再找时机来盘问盘问。
在牢中耽搁太久,她怕会节外生枝。
随着守卫穿过了数间阴暗的牢房,到了一个血迹斑斑的刑房停了下来。
只见刑架之上吊着一个穿着白色囚衣,血肉模糊的人,头发凌乱的几乎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但白色的囚衣上透着未干的血迹。
大牢之内本就密不透风,这刺鼻的血腥味始终无法散去,宋忆霜忍不住皱眉。
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人应是不久前刚被用过酷刑,犹如垂死之人一般气若游丝,似乎没有察觉到来人了。
“他便是西陵的奸细?”宋忆霜冷声问一旁的守卫,但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被吊在刑架上的人。
“正是。此人两日前为我军斥候勘察归营途中时发现,伪装做阜江村的村民,不料被识破了,搜查后发现身上有西陵的令牌...”
守卫正欲继续说下去,不料被宋忆霜不耐的打断:“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我此番乃奉将军之命,此事务必要保密,勿要与外人道也。”
“属下...听命。”守卫诧异的看了一眼宋忆霜,欲言又止,但在看到她逐渐沉下来的脸色,连忙告退了。
待守卫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宋忆霜又分别走向刑房两边的过道观察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了才放心的走向刑架前。
忽然,走向刑架的宋忆霜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刑架之上吊着的犯人,原本低垂着的头颅此刻正随着宋忆霜的靠近的脚步而缓慢的抬起,宋忆霜这才看清了那犯人的脸。
这张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血迹中裹挟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宋忆霜强忍着不适,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待宋忆霜在他的跟前停下后,双眼错不及防的睁开,瞪的如铜铃般大。此举虽让宋忆霜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她很快便定下了心神。
在看清宋忆霜后,那人的脸上挂起了诡异的笑容,令人头皮发麻。
“我是自己人,我也是西陵的。”宋忆霜冷静下来,无视他那诡异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闻言,犯人把嘴边诡异的笑容敛了去,投以探究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宋忆霜,片刻后垂眸不屑道:“呵,你以为我会信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请便。”
在弄清楚此人身份之前,她不能率先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此人并不信任自己,她只好用了一套模棱两可的说辞:“你可是跟随西陵大军前来的兵士?你不认得我?那你可认得林鸿林副将?”
犯人听见后,果然缓缓的抬起了头,但也不言语,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忆霜,仿佛要将她的想法全都看透一般。
又是那探究的眼神!
这人似乎还是不信她,她是不是应该再透露一些关键的信息?
半晌,犯人歪着脑袋,眯着眸子说道:“你有什么能证明你是西陵人?你若能拿到出来,我便信你。”
听见犯人的这话,宋忆霜瞬间警惕起来,此刻心中矛盾至极。
她到底该不该在此刻自爆身份,倘若这人是沈云洲埋下的陷阱,她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但若不能自证她是西陵人,想必她也无法撬开他的嘴,从此人嘴里打探不到任何与西陵有关的情报。
实在是两难。
“吾家有女初成长,能文能武赛诸葛。”宋忆霜一眨不眨的盯着犯人,缓缓的念出了一句诗句。
她想起自己当年攻下安岳关班师回朝之时,出城迎接她的皇兄见到她之时即兴做下的一句不成文的打油诗。这打油诗一出,那日在场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掌叫好,而这用来称赞她的诗也很快在西陵国上上下下传开来。
故而她才想到用这打油诗来试探此人的身份,若他是西陵人,那自然是懂的。若不是呢,那也根本猜不出这句诗的含义。
如此一来,在没有明显暴露自己的身份下,又可以探出此人的口风,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