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这一此次丹童阿明却是愣了,直到丹引上师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只留给自己一道有些沧桑的背影之时,他的脑海之中还是有些恍惚。
在他的记忆之中,三岁进宫,从此便侍奉上师左右,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王宫。
同样他的记忆之中好像只有那丹房才是自己的世界,而上师好像也从来没有离开过王宫,可是今日,再次听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的时候,他愣了。
化鼎峰,真正的丹引道场!
……
日暮时分,入秋的天气微寒入骨,若是在高处被那山风肆掠,则会感觉更加的难受,但是如果脱离了世俗羁绊,心中对世间万物心有神往,即便身处逆境依旧可以从容自得。
化鼎峰,峰如其名,似山似鼎,因丹引之名而名扬天下。
与其他术法门派不同,丹引以炼丹之术跻身三大道门,其丹如神,闻之气爽,食之延年,世人求之不得。
自四十年前,王都恶疾蔓延,妙医圣手束手无策,世人皆苦,拜于化鼎峰下,王宫使臣求医于山,有化鼎术者七日丹成,随丹香自峰顶弥漫峰下,疾者闻之既解。
后化鼎名声大振,一度压过铭峰、望月,成为三大道门之最,可如今四十年过去,化鼎除了留下传说,便从此隐世而存!
此刻化鼎峰上多年过去之后,一双浑浊的双眼终于再度渐渐睁开……
“你来了……”
一道平静且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即便过去了二十年,可一切还是如同昨日一般。
“师傅!”
但站在那开口之人面前的却是一名和他一样的垂暮老者。
不过在他的面前那老者低着头,二十年了,他还是回来了。
在那老者的身后,阿明神色有些惶恐,看了看面前的上师,整个人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口中喊道:“弟子阿明,拜见祖师爷!”
“无念……”
“师傅,弟子无念,借天木鼎!”
话音落下,身为上师的无念猛地跪在了地上,虽然如今的他已经年过七旬,智叟之年,可是在那道身影面前,无论他修行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他永远也对他敬若神明!
沉默,周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默。
“四十年前他就该是你的了……”
当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之时,无念上师心头一颤,还记得当初自己许下豪言,离化鼎而去时依旧意气风发,如今岁月蹉跎再见,自己依旧未曾实现自己的豪言壮语。
可是他心中一直都有着一个执念,他要做的,便是别人都做不了的,包括自己的师傅……也就是化鼎峰上唯一的丹引大士!
跪倒在地,无念低着头双手伏地,就像他身后的弟子阿明一样,可是他的心中很平静,他知道自己的师傅在等什么。
丹引一脉不能没有道主,他的衣钵不能没有人去继承,可是他无念办不到。
但他也知道,天木鼎只有真正丹引道主才能继承,但继承了天木鼎,就再也不能离开化鼎峰。
可他无念上师的世界,绝对不在这里!
“唉……”
那叹息声很长很长,直到他面前的香炉的青烟袅袅,模糊了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于是在无念面前的地上竟缓缓凝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鼎!
“无念……谢师傅!”
无念上师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他抬起头又在地上连拜了三下,随后双手捧起面前的天木鼎,没有多余的话语便转身朝着后方离去。
但是无念不曾看到,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一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角却是出现了一丝似解脱似欣慰的神色,最终在那种纠缠之中缓缓闭上!
来到化鼎道场山门之前,一心离去的无念突然浑身一震,他捧着天木鼎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那苍老的身影渐渐回头,之后他再次跪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除了无念除了阿明,这一刻没有人知道曾经的天下三大道门之首,丹引一脉的唯一大士,在这一刻,在他生命的一百四十九个年头的秋天终于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随着一位传奇的陨落,一股暗流也在开始在王都之中涌动了起来,望月峰上,占星上师点均面前的占卜法器之上突然出现了几道裂纹,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额头之上已经出现了许多汗珠,脸色更是苍白无比!
“怎么样?”
在点均上师的身旁,周至上师同样面露凝重,此刻占星道场之中,人已经去半,那点均上师脸色难看。
二位上师转过头望向远处,自从点钟楼平息之后,在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还是不行,连师兄的轨迹也丢失了!”
点均说道,那周至双眼微眯,论道会就要接近尾声,陆陆续续有人离去,但二人依旧在等,等这第七日的夜晚来临,星辰再现之际……
另一边,当风起云涌之际,太傅府中木子良缓缓睁开了双眼,此时在他面前的房间之中端坐着一个人,正是当朝太傅乐师!
“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乐师说道。
“多谢前辈”
木子良说道,铭峰封山,他是被乐师带回来的,但自回来之后他便一直闭目打坐,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因为自遇铭峰山下大妖之后,那种画面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荡!
“这里是?”木子良问道。
“这里是老夫的府上,你不必担心,安心养伤便可”
乐师说道,可是很快乐师又微微皱起了眉头,面露愁容,这个小小的神色变化却是引起了木子良的注意。
他并不知道,乐师乃是当朝太傅,也不知道,当朝太傅乃是第一个反对怪力乱神之人,可是自铭峰山下的煌煌惊雷之后,乐师的心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语罢,乐师起身,屋外一个仆人也应声低头走了进来。
“府上准备了斋食。”
话音落下,乐师再度对着木子良开口说道,随后点了点头便先行转身离开了房间。
虽说木子良在铭峰山下被大妖所伤,好在方木上师及时出现,如今铭峰封山,想要再上铭峰恐怕有些困难,只是不知那日结果如何,大妖是否被铭峰上师降服。
一切种种在木子良脑海之中闪过,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起身从那仆人身边走了出去!
太傅府不大,人很少,因为太傅喜好平静,所有在这天下王都之中倒也是一处难得的清净之地。
可以看得出这当朝太傅却也是一个修身养性之人,只是在二人进斋期间,那太傅乐师一直是眉头紧锁似有心事,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木子良的双眼。
“前辈可有心事?”
木子良终于开口问道。
“方木……”
话至此处,乐师欲言又止。
“老夫不屑占星,不闻丹引,唯独这方木……”
乐师缓缓道,天下三门,占星、丹引为天下国道,名正言顺,为王宫行事,唯独这方木一门,自古气傲,有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但铭峰山下一行,直到乐师迈出脚的那一刻到后来的惊雷乍起,他还是陷入了那种震撼之中!
“铭峰之术,引雷正法,乃天下术门之极!”
似乎是看透了乐师心中所想,木子良开口说道。
乐师闻声再度抬起头看向了木子良,自从看到这年轻人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那种气息很奇怪,他说不出,但身为太傅的他,门生遍布天下,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术门之极……”
听木子良所说,乐师喃喃自语道,从他的语气之中木子良听出了一种疑问,更有一种沉思。
同样,在木子良看来,眼前的这个长者给他的感觉也就像各大术门之中的前辈一样,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可是事实不断地告诉他,此人真的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而已,并非术门之中的修行者。
“苍生皆苦,修行何为……”
沉思了片刻之后乐师突然再度说道,他知道木子良是一名术士,是一个修行者,但是他并不知道木子良的来历。
自他对三大道门的了解,他知道木子良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门,可不知为何,在他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从他的身上他便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无形间在内心深处对这个年轻修行者的警惕达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高度。
木子良看着乐师,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有这么一问,可是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老者似乎并不待见修行者。
正在木子良犹豫之间,乐师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年轻人,你可知道南疆之乱?”
“略有耳闻。”
木子再度微微皱眉,虽然南山道同样在大地的南方,但因为南山道上的人一心潜心修道,所以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倒是借此此望月论道的机会,木子良一人独自离开南山道口,一路北来,途中倒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之前的牧族战乱,南疆祸事。
“我一生钻研经史子集,大儒至理牢记于心,现如今倒却是乏了,不屑术门修行,至今日我实在想不出面对这乱世将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乐师突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