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仔细看残王府。府中装潢简单素雅,可某些细节却又是精细优雅,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简单,素雅,看着清冷,实则内里细腻。想着前生的夜寻,阮灵嘴角有浅浅的笑意。她目光四处扫着,发现府中四处植有海棠花,如今正灼灼盛放,阮灵心里闪过一丝惊喜,却又诧异为何残王府会有海棠花。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为何会遍植残王府?想着,她便朝封承问了出来。封承眉头微蹙:“属下也不知道,是前些日子殿下突然命人栽种的,大家都觉得奇怪呢。”
“唔。”
阮灵点点头,正说话间,夜寻的院子已经到了,阮灵也就没再想海棠花的事儿。这是这一世,她第一次正经的见夜寻。夜寻已经下了床,大好的阳光里他披着雪白狐狸毛滚边的披风,若是旁人,大热天穿这么厚多少是有点不够男儿气的,但站在那里的是夜寻,是优雅矜贵的夜寻,他往那里一站便是一处人间盛景,雪白狐狸毛滚边的披风衬得那张脸尖削锋利,线条硬朗,他站在阳光里,与光几乎融为一体,仿佛他生来便该是如此尊贵耀眼的。阮灵看着看着,不知怎的眼眶竟有些湿润,明明心里是甜的,却还是想流泪。前世啊,她做梦都想这样伴在他身旁,堂堂正正的,鲜活而真切的站在他身旁,而不是做那一缕幽魂,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她呆呆在他身后站了半晌,直到夜寻微微侧身,她才急忙吸了两口气,将满腔酸涩压下去,矮身认认真真给他行了个闺阁女儿礼,“臣女给殿下请安,恭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寻转过身来看她。少女内着一件浅绿色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长裙,外罩烟青色纱罗,那纱罗剔透似烟,与内里的长裙相辉映,层层叠叠恍若叠翠山峦与漫天云霞交映缠绕,万千美景尽数铺于眼前。少女小小的一张脸凝白胜雪,眼睛大而清澈,樱桃唇,挺翘鼻,明明也是和所有人一样的五官,偏偏她的组合在一起就是那样明媚动人,衣衫再美,于她那倾城的容颜之下也仅仅只是映衬。夜寻呆看了半晌,直到掠过头顶的鸟叫声将他惊醒。“起来吧。何须如此多礼,上次在公主府也没见这般生疏。”
夜寻神色淡淡的,看不清眸中神色,只是语气里听着有一丝不同往常的味道。到底是哪里不同,阮灵也说不上来。她心想,上次在公主府的亲密多少也是给外人看的,现在倒也不能说是生疏,是正经该有的礼节。想了想措词,她便笑道:“上次多谢殿下解围,只是那次的情形特殊,这次却不能这样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否则叫人看了去,少不得会有闲言碎语。”
夜寻本想说他根本不在意什么闲言碎语,但是转眼一看阮灵,话又咽了下去。罢了,女儿家重名声,他自己无所谓,可也要为她着想,那便由着她吧。夜寻转过身来,逆着光正对着阮灵,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眸中含笑,忍不住奇道:“众人看了我都跟见了鬼似的,为何你一点也不害怕?”
夜寻这冰山王爷可是出了名的,外人见了他多是屏声敛气,府中下人们对他也是多有畏惧,是以他身边并无甚亲近之人。阮灵心想,若是相处了十多年还害怕的话,那她可真是枉费他一片真心了。“殿下又不是鬼,再说了,谁会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却得用另一番说辞。“救命恩人?”
“上次落水若不是殿下相救,只怕我如今已是水下一冤魂了,不是救命恩人是什么?”
阮灵笑问。夜寻有些诧异,“你竟知道……”她当时被救上岸的时候已然昏迷了,他亦是神志不清才让顾清言送她回阮府的,没想到她竟知道是他救的她。阮灵笑道:“那日在那河边的也有好些人,只要稍派人问一问也能知道是殿下救的我,这有何难?”
其实哪里是派人去查的,这是她重活一次才知道的啊!夜寻闻言唇角轻勾,不置可否,只是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阮灵嘿嘿一笑:“那我们算是彼此的救命恩人了。”
夜寻轻轻“嗯”了一声,“说起来,我才想起今日命人送了些东西到你府上,怎么样,可有你喜欢的?”
阮灵摇头:“我让你府上的管事将东西都拿回来了。是我让他们拿回来的,殿下可别怪他们。”
夜寻一怔,远峰一般的眉头微微一蹙,“拿回来了?为何?”
“因为东西太多了,我用不着,而且我也不想要殿下的那些谢礼。”
夜寻眉头微平,眸中泛起一丝好奇:“那你想要什么谢礼?”
阮灵抬头看天,认真思考了会儿,“若说想要什么的话,最近还真有想要的。就是公主府那个世子爷,总是时不时的找我的麻烦,我就是想要他别来纠缠我,离我远一点,还有就是……我父亲想必你也略微知道一些,他的眼中只有利益,儿女姻亲只是他仕途上的垫脚石,而我,不想成为他拿去交换的筹码。”
不要金银不要珍宝,要的这个谢礼还挺特别……夜寻眉头微扬,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想要殿下以后能多跟我来往!”
阮灵激动脱口而出,对上夜寻探究的目光,她脸一红,又急忙解释,“若是以后殿下能多跟我来往,他们看在殿下的面上也不敢轻易动我,如此一来,以上两个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夜寻竟没犹豫,很快便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阮灵喜上眉梢,待要说话时,瞧见夜寻刚刚还红润的脸渐渐变得苍白,扶着廊边石柱竟是有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