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还在飞舞,黎庶还在苦撑。
寒气入体,冲进来的花瓣无声间便消弭在空中。受这寒气激发,他腹部感觉阵阵火热,如同离火要从他体内冲出一般。
一道灼热的灵气从腹部腾起,极快的在经脉中流转,将那道阴寒之气逼到体外。
黎庶全身都散发着热,连面部都变得通红起来。雷光内温度骤升,雷光外的花瓣似乎受了些影响,击打的力道也变得慢了许多。
秋源皱着眉头,长剑舞动间花瓣再次组成了一朵朵完整的花。数千朵冰花绽放在空中,自顾自地旋转着,同时从花瓣间激荡出道道寒气抽向黎庶。
寒气凝练成有形的鞭,抽打到红色雷光上发出刺啦地声响。
黎庶抬起头来,连双眼都变得有些火红,衣摆上还有点烧焦的痕迹。他感觉到离火似乎要暴走,心中大为着急。
离火不是青木精,没有被炼化,且融入他体内时间尚短,他都还不能完美控制。若是离火爆发,只怕在这清心殿的所有人都要遭殃。现在只有将离火的力量全部转化为可控的雷霆之力,如此才能免于伤及无辜。
五行雷功疯狂运转,围绕着他的红色雷光大盛。
血红色的雷光越来越密集,突然溢出一丝雷光劈在冰花上,那冰花便成了碎屑。
秋源大惊失色。这冰花乃是她已灵气凝结,低于她修为的人想要将其损坏及其困难,可不过是黎庶身边溢出的一丝雷光,那冰花就消散了。
黎庶痛呼出声,体内经脉流动着巨量的灵气,使他的经脉出现了丝丝裂痕。
原本以为青木棍中的生之气会再次注入体内,可却没有,那只有一个原因,青木棍认为这并不足以致命。
黎庶强忍着疼痛,盯着秋源所站的位置,身旁红色的雷光突然激射而出。
冰花落下,想阻挡,却被另外的雷光劈裂。
风雪囚笼中雷光四起,在地上炸出一个个深坑,烟尘充斥了整个空间,却被风雪阻挡着出不来。
研卿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是她能感觉到,黎庶暂时没有危险。
红色的雷光带着高温在囚笼中肆虐,黎庶继续忍受着经脉的疼痛硬撑。他此时看不见秋源,更没有心思去查探秋源所在的位置,唯一能做的便是让雷电覆盖整个空间,无差别的对囚笼内的每一分土地都进行了洗礼。
宣泄出了足够的灵气,离火也不再躁动,慢慢平静下来。
黎庶嘴角溢血,右手都有些抓不紧青木棍,身体摇摇欲坠。
突然风雪囚笼破开,里面的烟尘扑向四周,惹得雪舞派弟子一阵惊呼。
烟尘四散卷起一阵风,没有人注意到这风中夹着一朵小白花。小白花随风飘动,来到黎庶面前。
黎庶瞪大了双眼,想要闪躲,却只能向旁边挪动了一小步,小白花一头撞在他的左肩上,冰晶绽放,将他的左臂全部冰冻起来。
他想大喊,却使不上力,眼看冰晶向着全身蔓延,黎庶却毫无对策。
腹部离火跳动,一簇火苗凭空出现,落在冰晶之上,不过刹那间,冰晶便化为蒸汽随风消散。
普通一声,黎庶软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研卿紧张地盯着场内,烟尘消散,黎庶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秋源站在原地,浑身衣衫散发出焦臭。她头发散乱,双目中带着愤恨。
“小孽畜,看你跳,你再跳啊!”她的笑声尖而锋锐,刺得研卿耳膜生疼。
研卿觉得心口有些痛,向后退了一步。不远处的秋伊裳也冷笑起来,其余雪舞派弟子战战兢兢。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秋源的双眼露出惊恐,手中的长剑叮当落地,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发现两只手变得枯槁如木。她脸上的皮肤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全部变成了白发。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秋源惊恐地大喊起来,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
“吞食冰心确实能压制伤势恢复修为,只要在战斗中没有受到过重的伤害,药效过后最多就是乏力,可。”研卿说到此望向秋源,看情况秋源似乎只是外伤,可为什么会这样?
她们都不知黎庶强行将离火暴动出的灵气用五行雷功转换后,却只是换了形,因为他五行雷功不过修炼到第三重,想要完全转换暴动的灵气是不可能的。
但他却能借此控制这些灵气,化作道道火红天雷劈下,天雷中离火带的破坏力极强。虽然秋源抵挡住了外在的伤害,却没能抵挡住内力的伤害。离火侵入她体内肆虐,此时她的经脉已经被离火烧枯,别说灵气,就是体内的鲜血都快烧干了。
如此重的伤害,再加上冰心药效过后的反噬,她便在眨眼间白头,成了一个枯槁的老太婆。
研卿在王春搀扶下踉跄地走向黎庶,见他经脉有了裂痕,心中有些焦急。
另一边秋伊裳跑到秋源身旁,泪眼婆娑地说道:“婆婆,你没事吧婆婆。”
“伊裳,婆婆不行了,你快离开这里。”秋源躺在秋伊裳怀里虚弱说道。
“不!不!婆婆,你不会有事的!这雪舞派都是我们的了,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啊。”
“快走,研卿不会放过你的,趁现在,快走啊!”秋源推了秋伊裳一把,却发现自己丝毫力气都用不出来,不由得更加悲伤。
此时她体内血气干枯,甚至连眼泪都没了。
秋源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悔恨。若是她当时没有杀雪上清的心,也不会被黑袍人一掌打成重伤,如此一来就算黎庶与研卿联手,她也有一战之力,何苦吃冰心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研卿在王春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面无表情地望着秋源说道:“秋源长老,你可知罪。”
“呵呵,知罪?我没有罪,要是当初师姐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哪会有今天。”秋源虚弱道,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软禁长老,袭击掌门,你罪无可恕。”
“呵呵,那又如何?”秋源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不是败在你们手中,是败在了我自己手中。”
“那个黑袍人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雪舞派,从此不得安宁。”秋源说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没了声音,秋伊裳抱着她恸哭。
研卿叹了口气说道:“秋师姐,看在你我同门一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一切听从师父定夺。”
秋伊裳惨然一笑道:“成王败寇,我既然输了便不会苟活。”
说着她抱起秋源枯槁的身体,一步步走向悬崖。
她深深忘了那云海,心中满是疲惫。她一直以为她是喜欢这云海的,所以才如此不择手段的想要当上掌门,将这云海占为己有。可此刻她觉得自己错了,原来她根本都不喜欢这云海。
云海太远,就如师父的心一般捉摸不透,且这峰顶太冷了。突然她有点怀念那个很多年没回去的家,家里的天空没有这么厚的云海,只有湛蓝如洗的天空。
“婆婆,我们回家。”秋伊裳低语,纵身一跃消失在云海中。
从始至终研卿都没有去阻拦秋伊裳,因为或许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背叛师门,哪怕雪上清从轻发落,也会废去她一身修为驱逐出山,那时她或许会更加悲惨。
不过此时研卿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因为黎庶还在昏迷中。而且王春告诉她雪上清被困在清心殿内,可外面打斗如此激烈,清心殿内都没有丝毫动静,她有些担忧。
她安排王春带黎庶到客房,且安排其他弟子到药房中拿药,为其疗伤。其余弟子则是前往崖牢中救出两位长老和众弟子,而她则急急来到殿外。
放眼望去,雪上清端坐在大座之上,身上覆盖着一层极薄的冰晶。
研卿并没有因为看到雪上清而放心,反而更加担心起来,因为那层冰晶说明雪上清在坐死关。
为了驱毒,雪上清经脉受损极为严重,除此之外身体状况也令人担忧。当她听到要立秋伊裳为掌门并且昭告天下时,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为此她兵行险招,用了雪舞派中最为禁忌地功法,闭死关。
这是玉冰功中记载的方法,若非逼不得已不能使用,因为很险。若是顺利,只需几日便可出关,那时冰凤破茧重生,修为更上一层楼。可若是失败,也许会被永远冰封不再醒来。
感受着眉心那道灵气偶尔的跳动,研卿心知现在雪上清还没有危险,但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静静等候。
二长老与三长老都被救了出来,可两人受伤极重陷入昏迷。受伤最重的是三长老,浑身经脉几乎全断了,也许救醒之后她也不能再修行了。
研卿心中叹息。将军崖杨家刚受挫,雪舞派便也遭到如此打击。
现如今虽然门派弟子众多,可却没有一个顶尖高手了。
她来到黎庶的房间,轻轻摸着黎庶的脸,心中艰难地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