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污纳垢之地？
赵晴听到这个评价不由扬了扬眉，飞快扭头看了一眼靳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靳琛察觉了她的目光，只垂下了眼帘，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进去过齐咚的世界，甚至还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你说说看，那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异能世界是什么样的存在？
赵晴眉头微皱，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实际上，她不止进入过齐咚的世界，她还看过很多人的过往，也曾经进入过别的异能者的世界。
“那是异能者心中最重要的投影，是他们的过往、记忆，或者是渴求……”她说着看向靳琛，“只这样，算不上什么藏污纳垢吧？”
靳琛倒是不介意她的质疑，只伸手轻轻碰触了下脑袋上的伤口，“你说的没错，那个世界里藏着异能者的过往，还有他们内心的渴望。不过你忘记给这些东西在前面增加一个前缀了。”
他说着顿了下，神色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
“是最不堪的过往，和最黑暗的渴望。”
哪怕看不清楚靳琛的神色，从他的声音中赵晴也能够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内容。
最不堪的过往和最黑暗的渴望。
她咬着下唇，没有反驳靳琛的话。靳琛却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误会什么，只轻声笑了下，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不然，你以为呢？”
赵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靳琛的话，哪怕他出自异能世家，对异能者比她要了解太多。可是，她有她的坚持，她知道那个人的世界绝对不是藏污纳垢之所。
还好，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齐咚的异能世界，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的去路。两个人很快就靠近了那一层已经愈合的薄膜，赵晴按照之前的办法划开一部分薄膜，两个人弯腰钻了进去。
只是，出人意料的，这里竟然已经变成了晚上。
月光如水银一般散落在街道上，四下一如既往的安静。
靳琛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手表正常走动，现在才下午五点多。可是，齐咚的世界已经是深夜了。他扶着路旁的树干站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
“你之前来的时候，这里也是深夜？”
“不是。”赵晴摇头，“之前是黄昏。就算这里有时间流失，也有些太快了。”
她说着转身看向之前进入的院子，那里早就没有了灼灼其华的桃花，有的是一树绿叶，还有若隐若现的红桃。
“这里又不一样了。”赵晴忍不住上前两步，盯着那一枝伸出墙外的桃树枝，“之前这里还是桃花满树，如今却是挂着果子了。”
“这毕竟是异能者的世界，自然不会固定不变。”靳琛倒是比她更镇定一些，“这个世界肯定是会随着主人心情的变化而变化的……”
“啪！”
黑夜之中，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连着靳琛也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两个人一起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了哭声。
听到这哭声，赵晴猛然发现她竟然是一直屏住了呼吸。她胸口憋闷得生疼，连忙喘了两口气，这才回头看向靳琛。
“之前这里一直没有人的。”她说着身体里的异能就不由自主从指尖蔓延出来，做出戒备的姿态。“那里面，会不会是齐咚？”
靳琛抽出了腰间的枪，上膛。
“听哭声应该是个孩子，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哭声越来越大，赵晴挺清楚了那哭声里面掺杂的话语。
“姐姐……姐姐……奶奶……”
随着哭声越来越清晰，她不由神色一变。
“靳琛……”她开口，警惕地看着四周那些摇摇欲坠的建筑物，“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再这么哭下去，这个世界可能都会崩塌……”这不是说着玩的，因为他们面前的路面都已经裂开了一条条的纹路。
靳琛没有提出异议，反而往前两步走在了赵晴的前面。
“跟着我。”他声音沉稳，透着让人安定的味道。赵晴愣怔了下，这才跟着靳琛一起朝着那个院子走去。
院子里面的布局倒是跟她之前所见的差不多，厨房里开着灯，火上还热着一锅汤。
赵晴略微挪动了下身形，从靳琛身侧偷偷打量厨房里正在痛哭的男孩。
那是——
于东强！
赵晴看过那一张全家福，认得出那个手足无措的男孩是于东强。她手不由自主收紧，指甲没入了掌心所产生的疼痛才让她神色果决起来。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于东强抬头看向了门口，跟赵晴四目相对。
“姐姐！”于东强猛然扑了过来，“姐姐……”
赵晴被他扑了一个满怀，原本杀气腾腾地的气势一瞬间被冲散。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靳琛，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靳琛倒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于东强，不过看着于东强的反应，他还是轻而易举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于东强？”他在赵晴询问的目光中轻声开口，饶是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的声音也完美无缺的做到了让人心情舒缓。赵晴看着扑在她怀里的于东强闻声抬头转身看过去，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时她心中升起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靳琛的声音，是不是做过特殊的训练？
例如发声之类的，让人舒缓情绪，放松警惕，甚至从侧面影响或者控制旁人？
还有，靳琛如今是废了，可是没有被废之前，他的异能是什么？
“你是谁？”于东强警惕地看着靳琛，问出来的话却让靳琛扬起了一侧的眉毛。赵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毫不掩饰地惊异之色，纵然是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在唇角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容。
靳琛缓缓开口，这一次特意注意到他声音的赵晴可以肯定，靳琛最起码是学过声音控制的。
“我叫靳琛，是你姐姐的朋友。”他说着看了一眼赵晴，“你刚刚为什么哭？”
“我把碗打了……”于东强看向厨房，一个破碎的碗在地面上，除此之外还有半碗汤。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赵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于东强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别哭了！”赵晴看到四周墙壁又开始摇晃起来，立刻开口制止。只是比起靳琛的声音来说，她这一声就显得有些太紧绷了。于东强非但没有止住哭泣，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赵晴深吸了一口气，蹲下伸来拉住了于东强的手。她在靳琛鼓励的目光中放轻、放软了声音，“不哭了好不好，姐姐没有生气。不过是一个碗，打碎了也没事。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了……”
“真的？”于东强止住了哭声，赵晴点头，看着火上那锅汤，“我给你盛汤喝，好不好？”
于东强被稳住了，世界的崩塌停止。赵晴盛了汤放在院中，月色之下三个人围坐在破旧的桌子旁，于东强捧着一碗汤小心翼翼喝着，脸上都是幸福的神色。
赵晴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这会儿鸡汤的香味不断地在诱惑着她，让她口中不断分泌出口水。
“姐姐不喝吗？”
“我还不饿。”赵晴口是心非，“你喝了汤就乖乖去睡觉，好吗？”
“姐姐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于东强立刻放下了碗，“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姐姐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求求你了，姐姐！”
赵晴迟疑地看了一眼靳琛，见他神色沉静如水一般开口。
“你想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于东强用力点头，“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好。”靳琛说，赵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见他只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那你先把碗放回厨房，我们就一起出发，好不好？”
幼年期的于东强很好哄骗，等他离开，赵晴才忍不住问道：“我们带着他？”
“我怀疑，这里不是齐咚的世界，而是于东强的。”靳琛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桃树，“于强东想要吃桃子，之前他看了桃树好几眼，你看看现在的桃树跟之前是不是不一样了。”
赵晴扭头看过去，只见原本还不算成熟的桃子如今都已经红透了，若是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空气中桃子香甜的味道。
她转头看向厨房中那个小小的人影，“这是他的世界，那为什么齐咚……”齐咚能够在这个世界来去自如，甚至还能把他们抓紧镜子里？
靳琛摇头，“有关这一点，我有一个猜测……”他说着起身对走出厨房的于东强伸手，“走吧。”
于东强悄悄避开了他的手，渴望地看着赵晴。
赵晴手指微微抽动，忍着本能伸出了手。
“我们走。”
于东强连忙小跑过去抓住了赵晴的手，露出笑容：“姐姐，我跟你走！”
赵晴这一次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满树成熟的桃子。
她心中一动，不由试探着道：“你吃饱了没有，要是没吃饱可以摘几个桃子带上。”
“真的可以吗？”于东强兴奋地看着赵晴，赵晴抿唇点头，“去摘桃子吧！”
于东强只有六七岁的模样，那桃树并非果园里的品种桃，桃子结的都偏高，不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可以轻易摘到的。可是，于东强走过去，踮起脚尖准备摘桃子的时候，那树枝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垂了下来，方便他采摘。
这般诡异的情形让赵晴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靳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