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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去皖城、见王政(1 / 1)

此话一出,殿内群臣皆是明白,袁绍这是定了决心,将刺杀案的“主谋”放在王政身上了。  当然,一锤定音的到底是逄纪的分析,还是袁谭的情报,抑或是沮授的谏言,认为王政的威胁比曹操更大,除了袁绍自家之外,谁也不知道。  不过原因其实也不重要了,反正这个结果对众人而言,可谓皆大欢喜。  许攸和逄纪面面相窥,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此计成矣,某人承诺的回报便算是彻底入袋了;  而田丰与审配亦是面露振奋之色,深觉自家主公做出了极为正确的决定;  至于一直对王政抱有敌意的袁谭更是险些便要振臂欢呼,大唱父亲英明;  唯有袁方神情复杂,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而做出这番表态之后,袁绍也露出了决断的一面,直接便将朝会改为军事会议。  他负手站立于虎座之前,沉声说道:“此獠托名汉臣,实为反贼,本将早有诛灭其心,只是相隔甚远,一时抽不得身罢了,如今王贼图谋不轨,竟欲先对本将不利,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吾意已决,不日便当南征,驰檄徐州,克复江东,诸君以为如何?”

众众纷纷颔首,田丰更是立刻踱步出列,拱手说道:“南征之事,可谓当其时也,不过王御寇雄踞江东,掩有九郡,麾下更有十万虎贲,实力远在曹操之上,却是一位劲敌,万万不可小觑,以臣之见,不宜立即发难,而当精练士卒,积累仓禀,待我军做足准备之后,再大军悉起,全力讨之!”

“田公所言甚是。”

身侧的审配亦是出列,附和说道:“幽州刚刚平定,犹自未稳,且主公与公孙瓒对峙多年,兵起连年,将卒皆是疲弊,眼下的确不是外征的良机,且关键是...“  说到这里,审配顿了顿,指了指袁绍的身后,提醒道:若是眼下便去讨伐王政,可谓师出无名。”

啥?  袁绍闻言一怔,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却见正是摆在几案的文书,登时恍然大悟,“哎呀,若非正南出言提醒,吾倒是险些忘了此事!”

到底是何事呢?  却是之前扬州使团带着传国玉玺来到邺城,袁绍当时本就准备先打曹操,见了宝物后更是欣喜若狂,当即便拍板应允了王政的结盟请求,更遣使回了文书。  两国会盟,说来自然不算小事,本不该有抛诸脑后的道理,只不过后面立刻便发生了行刺一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加上袁绍是今日朝上突然改变兴兵讨伐的目标,将曹操换成了王政,所以一时间竟是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此时醒悟倒还来得及,袁绍立刻便望向沮授喝道:“则注!”

沮授拱手应道:“臣在。”

“时日尚短,扬州使团应还未出冀州境内,你立刻调拨一支精骑,星夜奔驰,去给本将把文书和使者追回来!”

不料沮授却没有立刻奉命,反而微微摇头:“主公,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

袁绍很是纳闷,不是你一力主张要先打王政吗?若要先打王政,怎么也得先把这盟约解除了吧?  “若是主公之前没有应允结盟倒也罢了,如今允了再行反悔,此事一旦传入王政耳中,必引起对方警觉!”

沮授正色道:“徐州军本就将勇兵精,能人无数,而王政本人更不消说,从其战绩而论,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兵法大家,若是对方做好防备,即便以我河朔之强盛,便是能胜,亦是难以速胜,若是僵持数年便是胜了也不过是个惨胜,更容易让其他诸侯成了得利的渔翁。”

这话倒也有理,袁绍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什么其他诸侯,在他眼里说的不就是曹操么?  让这忘恩负义的狗才在旁边捡便宜,袁绍可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若不先行解除盟约,咱们如何兴兵?”

“若是无故背盟,擅起边衅,则注,吾恐引得天下人的非议啊...”  沮授微微一笑,向袁绍恭敬地行了一礼:“世人非议何足道哉?主公莫要忘了,王政当初是如何夺取阳翟侯的基业的!”

听到这话,袁绍眉头一皱,怫然不悦,傲然说道:“他一个布衣匹夫,黔首庶民,做这等背信弃义的事自然毫无顾忌,本将何等身份,却如何能折节效仿?  沮授淡淡一笑,说不出的潇洒道:“昔日汉高背盟击楚,时人亦有非议,然则成就霸业,一统天下之后,却是人人皆言,此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臣亦以为然,主公,要击败王政这等强敌不仅要全力以赴,更要无所不用其极!”

“这...”  袁绍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一时沉默不语。  沮授却看出他已是被自家说动,之所以没有直接同意,还是因为出身的原因骄傲自矜,爱惜声名,当即继续劝道:“且便是暂时结盟,来日也未必不能出兵。”

“所谓结盟,所谓守信,乃小义也,若是到了欲伸大义之时,自可毫无顾忌地抛开小义。”

袁绍心中一动,侧目望去:“怎么说?”

“王政为何要与主公结盟?甚至为此拱手让出传国玉玺这样的宝物?”

沮授笑着解释道:“便是因为他知道主公出身高贵,甚重信义,爱惜声誉,若是答应了结盟,便是明确告知对方,我冀州虎贲短期内不会攻伐徐州。”

“而主公不会南下,王政北面无忧,他便可放心南下,趁主公与曹操或者其他诸侯交战之时去攻略荆州...”  这时不仅袁绍,连殿上的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袁谭当即双眼一亮,脱口便道:“荆州牧刘表乃是忠厚长者,仁义素著,更是汉室宗亲,王政若是侵略荆州,必会引得天下声讨,这便给了父亲出兵“救援”的理由!”

“这还是其次...”  沮授沉声说道:“荆州乃天下之腹,地位何等重要,若让王政再得此地,恐日后再无人可制,所以到时其他诸侯亦不会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沮授袍袖一拂,转望袁绍,双目闪动智慧的光采,一脸自信地道:“当此时也,主公只需遣得数使,驰檄天下,邀请曹操、刘备等当世英雄,会猎于江东,共击王御寇,承诺共分九郡之地,必会云集影从,八方响应!”

“诸侯共击,王贼必灭,此獠一除,大事定矣!”

这一番固然说的铿锵有力,慷慨激昂,袁绍听的亦是热血沸腾,豪情奋涌,不过寻思片刻,当即拍掌大笑,“妙哉!”

“则注所言,字字珠玑,甚合吾意!”

他再一次拍案而起,凝视着群臣,心中涌起无可匹敌的斗志:“便依沮授之计,暂时虚与委蛇,假意与王政结盟,待其大军远征,入得荆楚之地,便是我军发动之时!”

“这段时间,诸君厉兵秣马,各自准备,入秋之前,必要征募兵马十五万!来日南征,本将便提领这十五万虎贲精锐,亲入扬州,与王政决一死战!”

王政的出现,让袁绍再非原本历史上的一家独大,却也让他突然展现出了英武雄主的一面,再非曹操口中的“好谋无断”,展现出的魄力,直让群臣一阵惊叹,甚至连沮授都面露钦佩之色。  满殿臣子弯身齐道:“吾等愿为主公效死!”

“祝主公武运昌隆,此战必胜!”

“既要毕其功于一役,便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袁绍长笑一声,顾盼群臣,双眸闪着难以形容的慑人冷光:“诸君,今日朝会上所言所语,万万不可外泄。若有人胆敢泄密...”  只听“铮”的一声响,袁绍劲透指节,抽出了腰间宝剑,振臂一挥,锋芒闪过,登时砍下漆案一角:  “便如此案!”

......  荆州,襄阳城外边境一处山道上。  这山道离襄阳不远,依稀还可以看见远处雄伟的城池,高耸的城墙,乃是前往扬州的必经之路,不过因为时人往返两地大多更倾向于选择水路,故而显得颇为荒寂。  但不知为何,今日这里却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策马呼啸而来,践踏起一阵灰土,到了山道口上的一处凉亭,方才将将停住。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入得凉亭也不说话,只是埋头喝酒,偶尔对饮,从日正喝到日中,都是一身的酒气。  山风很大,吹得他们的衣服起伏不定。  其中一个是个年青人,眉毛很黑,眼睛很亮,长的颇为俊俏,另一个则年长些,约摸四旬上下,留着一唇细须。  年长者喝下了手中酒杯的最后一口酒,抬头看着对面的年青人,突然低低叹了一口气,“子义吾侄,当真去意已决?”

年青人闻言抬头看向中年人,沉声说道:“莫非师叔觉得刘景升是明主吗?”

“若是如此,师叔为何至今不曾入仕?”

原来这两人正是黄承彦和太史慈,而太史慈的这句反问,也将黄承彦给直接问住了,默然片刻,缓缓说道:“便是你不愿奉刘表为主,亦不一定非要去投那王政啊?”

太史慈剑眉一挑,“师叔何出此言,慈此番轻骑入扬,去的乃是皖城,为的也是参加小乔的婚礼,可不是去寿春见那王政。”

“少来。”

黄承彦闻言晒道:“你当我不知吗?请你去皖城名义上是乔绾传信,可出嫁从夫,到底是谁的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你既应邀,那王政恐怕也早就从寿春去了皖城,恭候大驾了吧?”

“便是王政如今身在皖城,却也不能代表什么。”

太史慈诚恳地道:“师叔乃是长者,慈岂敢妄言欺瞒,目前的确还没有下定决心投效王政,不过...”  说到这里,太史慈顿了顿,悠然说道:“却很有兴趣见上此子一面!”

“见此子一面?”

黄承彦闻言一怔,“你专程去一趟皖城,便是为了见此子一面,为何?”

太史慈笑了笑,长身而起,山风猎猎,吹得他衣襟飘舞,“师叔可听说过,政曾说过一句话,甚是豪迈?”

王政的名言?  黄承彦一时有些茫然,王政有名言吗?当然有!  说来也怪,他虽非名门出身,亦无宗师教导,却是自学成才,不仅武略出众,文韬亦是拔萃,故而时有惊人之语,绝妙诗文,其中不少更是流传天下,为时人传颂。  也恰恰因为不少,所以一时间黄承彦还真没猜出来太史慈说的是哪一句。  他望向太史慈,不确定地道:“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抑或是安得倚天抽宝剑?”

“都不是。”

太史慈抬头看向山道的前方,山风扑面而来,一股豪情缓缓而生,“当初袁术尚为扬州牧时,彼时宴请徐州英雄,席上王政曾有一言...”  他一字一顿地道:“政虽德薄能鲜,亦堂堂八尺男儿,大丈夫生逢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风势益发猛烈,吹得太史慈乱发飞舞,一旁的黄承彦怔怔看着自家的师侄,只觉他的一张脸上张恒散发着无形的光彩,愈发显得英武迫人,那一种壮怀激烈的情怀,竟这般明显。  太史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这话其实流传并不算广,名气也并不算大,却不知为何,慈初次听闻,便觉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只觉王御寇此言,仿佛是我的心声一般!”

“每次回想此言,只觉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壮志豪情油然而生,师叔,你说方今天下,诸侯征伐,战事不断,不正是王政所言的乱世吗?正是吾辈一展所长,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大好时机,岂能屈身庸主,落得个壮志难酬的下场?”

“也正是因此,我才特别想去见那王政一面,因为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说出这般的话来?”

黄承彦望着太史慈,脸上的神色莫名而复杂,他站起身,缓缓走到太史慈身旁,同样向着山道的前方眺望,深深地看着他,然后转头回顾,襄阳的城墙仿佛在天边一般的遥远。  “既然如此。”

他淡淡说道:“那便去吧。”

“去皖城、见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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