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妤菲挥手,命人撤去了碗碟,拉着孟宛又去后院的湖边划了一圈。“说来还是要多谢你,此次为我父王看病。”
“没什么,本就是分内之事。”
而且最开始,这桩活儿也是她主动揽下来的。刘妤菲大概也想到了这件事的起始,旋即便咧开嘴笑了笑,然后又从湖里摘了几根莲蓬放到船上。在云王府度过了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午后,孟宛便离开了。临别之际,刘妤菲还有些依依不舍。总觉得欢乐的日子还是太短暂,都没来得及在湖面多玩儿片刻,就到了她该回家的时候。孟宛也是口头应下,下次一定来云王府玩个痛快,才上马车离开。柳翠坐在车内,长长叹了一口气。孟宛乔见她一脸的不痛快,问:“你怎么这副长吁短叹的样子,可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
柳翠抱怨道:“小姐何不在云王府多歇息片刻呢。”
老实说,她也是真心不想小姐这么早就回到候府里去。府上那么多人,个个心怀鬼胎,气氛凝重,哪儿比得上云王府自在又轻松。柳翠那点小心思,早就被自家小姐看穿了。她唇角一勾,道:“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呢,这毕竟不是侯府,你若是一直赖在人家家中不走,成何体统。”
“是,小姐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柳翠一副悻悻然的样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脸上的表情未必见得有多真诚。孟宛但笑不语,随她去了。柳翠又挑开旁边的窗帘,看着外面,惊觉刀眼瞎这可不是回候府的方向。她马上回头道:“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孟宛回:“去药铺。”
“好端端的,我们刚才从云王府瞧过病出来,怎么又要去药铺啊?”
柳翠纳闷儿。孟宛也挑起了她这头的帘子,看着外面。街面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看着很是热闹。夹道两侧的小铺子都挤在一起,门口的旗子高低错落有致,门口都是叫喊卖货的小摊贩。孟宛看了一会儿,收回手道:“正是因为才从云王府出来,所以要去药铺。”
“啊,这?”
柳翠还是一脸没听明白的样子。孟宛靠回马车壁上,眸光沉沉。其实方才在云王府,替王爷把脉瞧病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盘算着要开副新药方,来帮云王调理内里虚弱的问题。所以,她们要先去药铺买许多药材。然后,孟宛又命马车夫调转方向,去另一个地方买需要的东西。柳翠看着车内鼓鼓囊囊的药包,更是惊奇。“小姐,方才都买了这许多,怎么还要买啊?”
“我当然不是要买药材了。”
“那是什么?”
“驴皮。”
孟宛说完,柳翠当场呆在了原地。她并不清楚,小姐买了一堆药材又买驴皮的用意何在?不过很快,当她们回到自个儿院里的时候,柳翠就明白了。孟宛命人在门口支了两口大锅,将自己买来的药材放了一部分进去。柳翠捂着鼻子,还要在旁边煽风点火,仍旧不死心的问:“小姐,那驴皮要不要放进去?”
孟宛摇了摇头。她暂时要做的,是调理云王身子虚弱的药膏。至于那驴皮,还有其他用法。刚开始,柳翠并不明白小姐说的其他作用到底是什么。直到几天后,她闻到了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时,才逐渐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姐,这驴皮都反复清理了好几遍,现在都按你的要求切成块了,然后呢?”
“接下来我做,你去旁边守着就好。”
孟宛打发了柳翠,开始正儿八经做起驴皮阿胶。这东西买回来后,孟宛已经将驴皮置入水中漂泡,每日换水两次,至能刮毛时取出,刮去毛,再切成小块。随后又用清水如前漂泡,大概用了四五天,置锅中加水。足足煎熬了三个昼夜,待液汁稠厚取出,加水再煎,反复了五六次,煎至胶质提尽,去滓,将煎出的胶液过滤,使杂质沉淀,用文火浓缩,加入适量黄酒及冰糖,至呈稠膏状时,倾入凝胶槽内,待其自然冷凝,取出切成长方块,阴干,便大功告成。当然,这些也都是古书上的法子。孟宛并未真正动手做过,眼下也只能试一试了。于是,在未来的几天内,孟宛的院子里,始终飘着一股浓稠粘腻的腥味。众人但凡从她院落门口路过,都是匆匆捂住口鼻,快步通行。更有甚者,宁可绕一大圈,也绝不从她门前踏过半步。外头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了,里面的人更是好不到哪去。柳翠几次三番想要劝告孟宛,都被挡了回来。“小姐,我们这院儿里现在臭气熏天的,外面的人可都是躲着我们走呢,要不你想想法子,看看怎么才能让这气味都散了?”
她带着小心的试探,拿了一把团扇在孟宛身边轻轻煽动。若说大冷的天儿,在院外拿一把团扇,叫庞然看去,必然是要耻笑的。可眼下,柳翠也顾不上这许多了。院子里的味道一天比一天重,她若是再不拿一把团扇,在眼跟前儿扇一扇,恐怕鼻子都要失去嗅觉了。孟宛自然都明白,她捂着口鼻道:“再等几日,这味道慢慢的也就散了,不过是这两日会有些难闻而已。”
“小姐。”
柳翠哭丧着一张脸。孟宛不再多言,又起身去看自己的驴皮阿胶熬制的如何。柳翠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她现在但凡是靠进这口大锅,便要皱起眉头,皱起鼻子。这股臭气熏天,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了。孟宛指了指门口,柳翠看过去,道:“小姐,有何吩咐?”
“去把那边的花盆都挪开。”
不然这样挡着,这些花儿天天都被摧残,只怕是很难活下去了。柳翠点点头,拿了块儿绢布绑在脸上,才走了过去,同院里其他人把那些花盆都搬到了旁边去。孟宛看着,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又继续去摆弄自己的驴皮阿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