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眼看这是躲不过去了，带着哭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万氏面前。“主子，我没做这事儿，你一定要相信我。”
春月说着，目光如刀，恶狠狠的剜了屋子里的人一眼。万氏见状，也从刚刚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立马驳斥道:“我相信你，污蔑，这一定是污蔑，他肯定撒谎了。”
好一对情谊深厚的主仆，这会儿还能唱双簧。孟宛眉眼带笑，冷冷地扫过跪在院儿里的春月，又把目光移到万氏身上。她大概是打定了主意，拒不认账，所以这会儿表现的格外镇定。外头的气温是越来越低了，风一吹，众人都是瑟瑟一抖。万氏借着这个空挡，忙道:“行了，我们都陪你折腾一宿了，既然这人嘴里不肯说实话，那二小姐就处置了他吧，其他人先回去。”
“且慢。”
秋氏出声。孟宛还站在屋子里，漠然注视着外面的人。秋氏道:“这件事儿是不是污蔑还有待商榷，怎么能先回去呢？”
“大嫂，话可不能这样说，春月说没做，我是信她的，谁知道这人嘴里有没有实话，分明就是在污蔑我们！”
万氏只死咬住一点，其他一概不论。孟宛唇角一勾，笑着道:“好，好，确实有可能是污蔑，不如今日，我暂时把人扣下，明日送官如何？”
明面上看来，她好似给了万氏一个洗白的机会。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春月确实没动手脚。光这一点，看他们主仆的反应就知道，二人身上必不干净。万氏脸“唰”一下变白了。一直跪在地上，要哭未哭的春月也呆了。一大家子人可都知道孟宛是什么气性，她说的出就能做得到。孟老太太是满院中，唯一个个反应还算迅速的人了，她反手给了万氏一巴掌。她措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傻在了原地。孟老太太沉声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御下不严，自己想办法吧！”
“娘，我……”万氏捂着脸庞，一脸委屈，终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秋氏在旁冷眼旁观，片刻后，才道:“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娘，宛儿今晚受的惊吓，该怎么补偿呢？”
孟老太太黑着一张脸，平静地扫过万氏的面孔。她又是一抖，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大嫂放心，我自然不会让宛儿受委屈。”
“嗯。”
秋氏应了一声。众目睽睽下，万氏难掩羞愧，即刻命人去取了二百两银子送过来，这桩事才算结束。院子里一堆人也渐渐散去。秋氏留在最后，同孟宛叮嘱道:“这恐怕还是离不开你二婶的授意，若是最近在自己院子里住的不顺，就搬到娘那来。”
孟宛知道，她一片良苦用心，都是为了自己，便抬手拍了拍秋氏的手背，轻声道:“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好。”
秋氏不再多言。她向来都知道，孟宛是个心里头能拿定主意的人，方才松了口气。一晚上的闹剧终于结束，算得上有了个圆满结局。可万氏这边，却不太平。送孟老太太回去的路上，她的脸黑沉的可怕。即便是一言不发，万氏也能察觉到老太太身上释放出的威压。她们俩人在前面走着，后面还缀了一串人，万氏只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有些不顺。孟老太太还算是给她留了些脸面，任由她扶着。不过，到了院子门口，万氏没来得及向往常一样请辞，就被孟老太太推了一把，向后一跌，看着那道垂垂老矣的身影没进了夜色中。“夫人，我们也回去吧？”
身旁丫鬟提醒道。万氏扭头，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才气冲冲的又带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前脚，她刚一踏进房屋，两扇门都没来得及关上，万氏已经抄起桌案上的一只茶盏，向跟在身后的春月砸了过去。春月不敢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瓷片划伤了她的额角，她当即跪在了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蠢货，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害死我。”
万氏暴躁地捏着手帕，在房间不停地来回踱步。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现在暴躁又不安，怒气冲冲。春月不敢贸然触她霉头，认错道:“夫人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是我办事不利。”
“混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万氏还在气头上。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硬是被孟宛摆了一道。东西没偷到不说，反而还搭进去二百两银子。万氏越想越心塞，又一扭头看到地上跪着的春月，抬脚便踹在她身上。春月歪倒在一边，又赶紧坐正。万氏找了椅子坐下来，随后扬声道:“来人。”
两扇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跳进来两个小厮道:“夫人。”
万氏看了一眼地上的春月，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吩咐道:“把她拖下去，找个人发卖了吧。”
听到这儿，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春月终于慌了。“啊，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夫人，奴婢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求求你留下我吧，夫人。”
春月伸出手，还未触碰到万氏衣摆，已经被身后的人拉开了。小厮拿了一团白布，堵住了她的嘴。春月眼中划出一道泪，瞳孔中最后印出的，便是万氏冷漠又嫌弃的神情。柳翠听到外头有拖拉的声音，还奇怪莫非又是贼人偷偷摸了进来。正要去禀告孟宛一声，看到里头，夫人正在陪小姐说话，又默默的退了出来，贴心的关上房门。孟宛道:“娘，其实您真的可以回自己院里去睡的。”
她也不是什么娇娇女，不至于受了一点惊吓，就担心害怕的睡不着。可秋氏怜惜她，执意要留下。“我还是觉得，今晚这样一闹，你后半夜肯定会做噩梦，还是我留下来陪陪你吧。”
多说无益，孟宛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于是，点头应了下来。“那娘便就在这里，明日再回去。”
“好，睡吧。”
秋氏吹了灯，小院儿又重新陷入一片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