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夫子露出笑颜,神态温和,“原是如此,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身为世家贵女,同那些乡野农妇是不一样,会些学问,日后也好相夫教子。”
一句话落地后,没有回响,就像是沉入水潭的石子,未溅起半点涟漪。这颜夫子可真不会说话,只说了一句便踩在别人的死穴上。孟宛眉目含笑,侧眼看过去,站在孟老太太身边的孟青淑一脸的取笑,就连老太太也是耐人寻味的看着她。孟宛扬起嘴角,这群人想要看她的笑话,她偏不让她们如意。颜夫子专心学问,不善交际,为人也不够圆滑,一时之间竟然没察觉出厅上的尴尬。“夫子说的是,”孟宛扬起嘴角,“小女素来仰慕先贤大儒,能在国子监学习他们的理念,是小女的福分,学明白典籍中为人处世的道理,定会受益无穷。”
颜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自觉得孺子可教也。下人奉上清茶,颜夫子喝了一口,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孟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心思深沉,一眼就看出了颜夫子情绪不佳。“这茶叶是青州送来的雪顶毛尖,夫子觉得味道怎么样?”
孟老太太笑着说道。颜夫子心中觉得这茶不纯,倒也不至于让老人家下不来台,淡淡道,“既然是侯府的茶,自然是不错的,味道十足清香,确实是好茶。”
孟老太太热切地道,“夫子既然喜欢一会走的时候就带点回去吧。”
没理会她们的寒暄。孟宛抬眼,目光落在兄长身上。兄长打算明年下场,可伤势不曾痊愈,请夫子是必然的。只是一想到日后这位颜夫子的下场,她就有些忧心。若是因此牵连了兄长——“此茶如此珍贵,老夫可收不得。”
颜夫子十分客气。“再珍贵的茶,夫子也是当得起的。”
孟老太太笑道。这老太太在外人面前倒是格外和善。颜夫子神色缓和,看向孟施屿,“孟公子才华斐然,当我的弟子,怕是委屈了。”
孟施屿当即抱手行礼,“夫子才高八斗,能得到您的指教一二,学生定会受益匪浅,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颜夫子摸了摸打理整洁的胡须,笑容满面,显然孟施屿的话让他通体舒畅。“既然如此,那我便出几道题考考你,看看你有没有做老夫弟子的缘分。”
“噢?”
孟施屿坐正了身子,“夫子请赐教。”
“你也不必紧张,此处也不是朝堂,你我二人各抒己见,相互探讨,不用太严肃。”
颜夫子笑了笑。他想了想道,“先朝有位将军,征战沙场,收复了边疆,拯救了边疆数十万百姓,实乃百姓朝廷的大功臣,一时之间这位将军呼声极高,回朝之后,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
颜夫子说了一半,喝了一口茶又道,“可这位将军是个喜杀之人,性情暴戾,居高甚是傲,有时甚至不将皇帝放在眼里,实在不是位良臣。”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孟施屿,目光考量,“有人给皇帝出主意剥去将军官职,以谋逆的罪名将人赐死,日后在好生对待这位将军的后人,这样一来削弱的将军一族的势力,二来保全了将军的荣光和皇家的体面,你觉得如何?”
孟施屿低头思索了一会,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颜夫子。“我觉得不当如此。”
“哦?”
颜夫子来了兴趣,“为何这样想?”
“一来,将军为朝廷效命,扫平外敌,实乃功臣,若是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怕是要寒了朝臣们的心,二来,将军既然有如此才能,就更不能让其泯没,日后朝堂说不定还有能用得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