挞拔达迩察觉到燕行歌皱眉的神情心中也是一片惊慌,暗道自己方才是不是一个没留神得意忘行了,正忐忑的时候,忽然听到燕行歌开口说话的声音。
“你看这处置就好,本宫累了,先回去了。”
直到燕行歌的身影离开了好一段路程,挞拔达迩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道:“妾身恭送殿下!”
在心中默默震惊不相信燕行歌会做出这个决定的又何止挞拔达迩一个,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琅玥的身子也一下子像泄了气一样微微倾颓了一些,燕行歌脚步从她的面前路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难道自己…..果真如荆无措所说,已经失宠于燕行歌了吗……
燕行歌的脚步是没有停下,但是那双修长上挑眼睛的雨余光却将琅玥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看到琅玥的脸上默默的留下一滴泪来,这个傻丫头自己却好不知道。
大概自己,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吧,强忍住将琅玥拥进自己怀里的冲动,燕行歌的像未曾有过波动和在意过一般,径直离开了这个地方,身后留下了在远处房檐下看戏的羽七羽十三以及崔蕊等人。
“公子……公子就这样走了?”
羽十三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想要狠狠的掐自己一把,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崔蕊着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怎么办,姑娘……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谁能想到,殿下说变心就变心呢,之前,他待姑娘不是这样的啊。
在挞拔达迩的手下,琅玥一直跪到了夜晚降临,等她被叫起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
“姑娘,您快起来吧。”
崔蕊一直在一旁陪着,此刻见琅玥身子有些虚弱,连忙凑上前,想要伸手扶琅玥一把,挞拔达迩留下监视的小丫鬟却尖着声音道:“侧妃娘娘说了,要让琅玥姑娘自己起来,其他人不许扶!”
“你!”
崔蕊似乎是想生气的向前理论,却别琅玥轻轻的伸手制止住,“我没事……”
琅玥自己扶了一旁的石墙,挣扎了几次,勉强站了起来,一旁的崔蕊看着琅玥苍白的脸色,眼睛忍不住泛着红,姑娘身体本来就在调养,这下好了,恐怕之前好不容易精心呵护调养的都白费心思了。
“我们家侧妃娘娘还说了,琅玥一个婢子,原本她住着的地方对她来说实在太奢侈了一些,所以她的房间被封了,你们就别想着回去了。”
“你们不要太过分!这么晚的天,你们封了姑娘的房间,让姑娘怎么办!”
谁知那小丫鬟并未将崔蕊发脾气的样子放在心上,一脸嫌弃的皱皱眉头,用尖酸刻薄的语气继续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难道还要别人替你们操心?”
她说完这句话便扬着头离开了,路过琅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力撞了琅玥一下,这就让刚刚才站稳脚的琅玥一个不稳又要栽回去,幸而崔蕊伸出手将琅玥扶住,那小丫鬟没等如愿,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姑娘。”崔蕊扶着琅玥轻飘飘的身子,一声姑娘刚刚喊出口,人已经要哭了出来,琅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勉强扬起一个笑,安慰道:“我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
大抵崔蕊也不想让琅玥觉得伤心,连忙那袖子蹭了蹭脸上没落下的泪,对着琅玥请示道:“只是房间被封了,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去奴婢的住所……”
“不——”琅玥抬起头看崔蕊,因跪了这么半天水米未尽,脸色已经虚弱的厉害,“我想见殿下。”
对燕行歌,或许曾经有过失望,有过想逃离,但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出于一种任性,她无法忍受,燕行歌听信了别人捏造的那个自己,那个带着目的接近他无情的利用他的自己,最让她难过的不是受了挞拔达迩的刁难与责罚,而是自己燕行歌对自己的误解,一日不解释清楚,她就难受一日,一时不解释清楚,她就煎熬一时。
夜里,风有些寒了,崔蕊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琅玥遮挡着寒风,看着琅玥的神色,也是心生怜悯,只能点点头道,“好,奴婢陪您去见殿下。”
唯一让琅玥觉得庆幸的是虽然燕行歌听信了被人的话对自己产生了误会,看起来像是十分不喜欢自己的样子,可是他终究是一个人留宿在书房里,对着挞拔达迩的示好恍若未见,更没有在夜里召别的姑娘侍寝。
“羽七,劳烦你去通传一下,就说姑娘求见殿下,有要事要说。”
崔蕊仍旧扶着琅玥,透过搀扶,她感觉到琅玥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一副体力不支,像是下一秒人就会昏睡过去的样子,羽七毕竟是平日里与琅玥相熟的,再加上之前也有过共患难的经历,他瞧着琅玥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大好受,但是……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只是殿下吩咐过,谁都不见,特别是……”
像是害怕自己的话会伤到琅玥,羽七只含蓄的用眼神看了一眼琅玥,琅玥慢慢的咧开一抹苦笑,“特别是我是吗……”
羽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虽然已经尽力,但琅玥明显还是因为他这话不开心的模样,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姑娘也不要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今夜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殿下会召您的。”
这安慰过于虚假了些,自己求着都不见,燕行歌又怎么会主动召见自己呢。
一定是……自己的心不够诚吧,这么想着,琅玥忽然伸手推开了一直扶着自己的崔蕊,在书房前冰凉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缓缓的跪下。
“琅玥求见殿下,求殿下开恩,见见琅玥吧。”
“……”
乞求的声音一遍一遍的传入了书房中,燕行歌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正经的坐着,脸色严肃的在烛火下批阅着什么,立在房里侍候的羽十三像是不忍心,可是他刚想为琅玥说句求情的话,燕行歌一个冰冷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羽十三只好乖乖闭嘴。
“把灯吹灭。”
“什么?”
燕行歌平静的看了一眼羽十三,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说,把灯吹灭。”
书房里的灯全部被吹灭了,整个书房暗了下来,琅玥便明白,燕行歌就在书房里,且听到了自己的喊话,可是他把灯吹灭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不愿意见自己?
书房外便传来一阵惊呼,以崔蕊的声音最为刺耳,“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羽十三一阵心急,正打算开口再劝劝燕行歌,燕行歌已经一阵风似得从他身边跑过,黑色的人影极快的夺门而出。书房外,燕行歌瞧见琅玥的身子软绵绵的瘫软在光洁的地板上,崔蕊正吃力的想要扶起她,而羽七在一旁皱着眉头,一副想帮忙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让开。”
燕行歌霸道的,直接将崔蕊羽七等人统统挤走,随即,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在地上躺着的琅玥,那种眉目间温柔的神情,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一般,他的目光落到琅玥的唇上,瞳孔不经意的轻轻缩起,心疼的低咒出声,“该死,她到底跪了多久。”
原本那两片红润丰满的唇瓣,此刻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
而另一边,安南王府,燕晴柔自从上次亲自从太子府将燕枫夙接回来之后,燕枫夙似乎认为她是十分在他的安危,对她的态度不知道要比从前好多少,大把大把的金银手势也毫不避讳的往安南王府里送,有些不怎么重要的,燕晴柔转手就当了,萧如氏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府里请医问药都要花不少钱。
想到燕枫夙,在药炉便亲自煎药的燕晴柔唇角微微的勾起,她早就看透了,自己的爹爹压根不靠谱,同样是燕子晟失势,第一次的时候,连府上卑贱的奴才都敢欺辱自己,而这一次,纵使燕子晟失势,谁也不敢欺负她,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安南王燕子晟的女儿,还是燕枫夙的女人。
“小姐,药煎好了。”
小丫鬟轻声提醒道,燕晴柔应了一声,连忙将药炉抬起,将乌黑苦涩的药汁倒进碗里,才端着药碗一个人施施然的给萧如氏送去,只是刚刚走近萧如氏的房间,就听见一片打骂的声音,“贱人!事到如今,你好想着那个死鬼!本王告诉你,你乖乖的服侍好本王是正经!要是伺候不好本王,本王就把你发卖到窑子里!”
燕晴柔心中一震,像是不敢相信对着萧如氏说出这些话的正是那个曾经无比宠爱自己母亲的父亲,房间里萧如氏的哭喊声愈发的凄惨了,像是被燕子晟折磨的厉害,燕晴柔再也听不下去,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呛鼻的酒味,燕子晟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他将萧如氏堵在墙角,恶狠狠的踢打着,而萧如氏已经被吓傻了,瑟缩在墙角中无助的哀嚎着。
尽管对萧如氏心中有怨,可看到这一幕燕晴柔的心中还是不自觉的腾升起一股怒气,她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声音。
“父王,母亲该喝药了,还请父王……
回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燕子晟已经上前一步,将她端在手里的药碗恶狠狠的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