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琅玥瞧见那道从羽十三身体里穿过的刀子,羽十三灵活的挽了一个剑花,将一边试图偷袭琅玥的禁军穿了个透彻,又回身去刺拿刀捅自己的人。
虽为武林高手,却始终难敌四手。
羽十三捂着自己的伤口,血按也按不住,从指缝中流出,禁军被他拦于两三步外的地方,齐齐拿武器对着他,都有一些崩溃。
对面像是只有一个能打的,却太能打了些,怎么打都打不死。
两方有了稍稍僵持的时间,羽十三那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还不忘出声安慰身后的琅玥。
“夫人放心吧,我能打着呢,这些个人,再来一倍我也不怕!”
可说着,他的身子却晃动了两下,琅玥想伸手去接,忍住了。
“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最能打的,比羽七还厉害。”
最开心的不是琅玥夸他能打,而是琅玥说他比羽七那个傻子还能打,羽十三心中一片荡漾,刚想回过头看看琅玥夸他的时候脸色,忽然手下一空,琅玥已经趁着他分神将他手中的剑卸下,握在自己手上。
站在对面的禁军都有些懵了,这是个什么意思,对面要互相残杀了。
“夫人!你……”
在羽十三大惊小怪的叫嚷中,琅玥将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对着对面的禁军冷声道:“都别动。”
余光瞥到羽十三对着自己似有所动作,“你也别动!”
看着琅玥把剑刃又往自己脖子上挨近了几分,羽十三吓得呆住,举起双手,苍白着脸,“好,我不动,你先把剑放下……”
琅玥没有理会羽十三,而是冲着那群还没弄清楚情况的禁军道:“我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也知道你们主子想要的不过是我的人头罢了。”
对面的禁军一个个似乎都猜到了琅玥想要做什么,面色上都有一些动容。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要放过我身后的人!”
羽十三痛心疾首,事到如今也不敢指着琅玥骂了。只能愤怒的指着对面的禁军破口大骂道:“你们还是不是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这叫骂声回响在漆黑寂静的夜里尤为的刺耳,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将兵器收了起来,禁军中站出一个看起来能做主的人,拱手道。
“我等感念姑娘高洁,只要姑娘愿意跟我们走,我们也不愿意大动干戈。”
“一言为定。”
琅玥不容人拒绝一般接着开口道,羽十三站在她身后不死心的想阻拦,却被她一个眼神打断。
“你即唤我夫人,就要听我调遣,我命令你,我走之后带着崔芷离开!”
平日里和羽十三相处的方式过于欢脱了些,这是她第一次严肃的,以主子的身份命令道,羽十三忽然失声,铁骨铮铮的汉子,红着眼睛砸下来眼泪。
“姑娘,请吧!”
禁军中让出一条通道来,琅玥觉得这么抬着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实在累人,将剑收起来,依旧握在手上,只是这路还没走两步,前方忽然出来嘚嘚嘚的马蹄声。
瞧着禁军们一致疑惑的神色,琅玥几乎断定,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都在心里默默好奇着,什么人这么嚣张,在宫中骑马?
可是待那人在马上的身影在月光下一点一点的清晰的时候,琅玥才看清,马上那个嚣张的儿郎,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深沉的月色下,燕行歌却面白似玉,他身后的披风在风中微微抖动着,那双摄人心魂的凤眸在第一眼捕捉到琅玥的身影后就没有移开过。
方才冲着琅玥喊话的禁军很是机灵,飞速的将琅玥劫持在身前,琅玥白净的脖子上重新架上了一柄剑,闪着寒光。
“太子殿下留步,若是想让这位姑娘安好的话,就不要靠近!”
燕行歌果然停住了马,他依旧坐在马上,那双凤眸轻轻睥睨着一众如临大敌的禁军,鼻间似乎发出了一声傲气的轻哼,而后手一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地上。
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包着它的布已经被鲜血渗透,慢慢散开,是一颗人头!
“给你撑腰的人已经死了,还要不要和本殿下作对,自己掂量掂量。”
燕行歌坐在马上,笑魇如花,好整以暇,一条生路一条死路摆在人面前,不瞎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身后的人没有再开口,只是,那柄架在琅玥脖子上的刀慢慢移开了。
琅玥小心谨慎的向旁边挪了一步,这才确定了,没人阻止她,她自由了。
坐在马上的燕行歌目光重新落回了琅玥身上,月光柔和,可他眼中的笑意比之月光更要柔和了几分,他在马上缓缓弯腰伸出手,“玥儿,过来。”
琅玥被这个人蛊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等自己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拉到马上,抱到怀里,死死的。
燕行歌催马离开,羽十三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眼泪。别说带他一起离开了,他们爷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啊。
燕行歌抱着琅玥,一路无话,直到府里,翻身下马后依旧霸气的把人扛到肩上,丝毫没有让琅玥下地走一步的样子。
琅玥也没力气挣扎,任着燕行歌折腾,只是在一群迎上来的丫鬟中看到了崔蕊,双眼一亮,想起来自己放在袖子里的玉佩来。
“我的爷,您和姑娘身上怎么都带了血,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崔蕊带着一群小丫鬟,捧铜盆的捧铜盆,还有两个,一个捧巾栉,一个托胰子,连忙给这两个风尘仆仆的主子梳洗打理。
“去药房拿些伤药,你的好姑娘受伤了。”
好姑娘三个字燕行歌咬的分外用力,琅玥摸了摸自己脖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痛,也不知道是自己往脖子上架刀子的时候割伤的还是别人架的时候割伤的。
“不不不,崔蕊,你别走!”
琅玥想起了崔芷的事,刚想伸手去拦崔蕊,身子却被一只大手截住,琅玥被人重新捞怀里,这次燕行歌还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说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还不老实?”
崔蕊和其它的几个小丫鬟都低头轻笑着退出了房间,临走,甚是善解人意的带上了房门。
琅玥被冷不丁的打了这么一下,这一夜来经受的委屈像是被划出了一个缺口,倾泻而出。
“燕行歌你混蛋!”
燕行歌挑着眉,看着琅玥的眼睛越来越红,然后毫无征兆的砸出一颗泪珠来,这下一向气定神闲的太子爷手足无措起来。
给人擦眼泪也不是,哄也不是,只能干巴巴的把人圈到怀里,“你哭什么……本宫方才,一点力气也没用!”
他不过就是生气这个蠢女人竟然敢有牺牲自己的念头!一想到自己若是晚去一会,琅玥说不定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燕行歌就忍不住后怕。
琅玥在燕行歌怀里哭的声音更大了,燕行歌笨拙的轻轻拍打着人的后背,拿出脑子里仅有的那么一点哄孩子的办法。
琅玥哭够了,在人身上蹭了蹭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瓮声问道:“你把禁军统领都砍了,明日早朝怎么办……”
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哪里是明日,眼下这漫长刺激的一晚已经过去了,窗外泛着白色,是今天早朝……
燕行歌全然一副不在意的神色,抱着琅玥低声问道:“你累不累。”
琅玥还没说话,崔蕊的声音已经在房门外响起,“爷,伤药取来了,就在房门外,奴告退。”
瞧着这自己赶紧退下别打扰主子的语气,琅玥有些无语……崔蕊,是不是想歪了……
燕行歌倒是没多想,将琅玥放到自己的床上,再折身去门前取药。
琅玥在这宽大的床上滚了一滚,嘴上羡慕道。
“做太子就是幸福,高床软枕啊……”
燕行歌将透明的药膏挤在自己手指上,一手将人拨弄到自己面前,审视着人脖间的伤口微微皱眉。
“那你做太子妃岂不是更幸福,本宫的床随便你滚,本宫也……”
琅玥想让人住嘴,已经来不及了。燕行歌俯身,将一双薄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喷气道:“随便你滚。”
琅玥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燕行歌还故意道:“玥儿,你的脸好烫啊。”
琅玥想张嘴咬死这个妖孽。
就这般十分有情趣的上好了药,窗外的天已经白了个透彻,琅玥此刻折腾了一夜,正是睡意闹腾着正欢的时候,脸上迷迷糊糊,手里却紧紧的扯着燕行歌的袖子。
“你是不是要上朝去了。”
燕行歌没有回答她,不过是沉默了片刻,床上的小人已经睡熟了,只是尽管这样,手上还是死死的拽着燕行歌的袖子。八壹中文網
燕行歌眼中有些心疼,更多的是不自知的宠溺,他轻轻脱了自己的靴子,爬上床将琅玥搂到怀中。
至于早朝么……太子府上侧妃一案还没理个清楚,政和殿上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只是这一次要找太子讨说法的不是挞拔琏岐,而是以燕枫夙为首的几个大臣。
“陛下!太子斩杀禁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未来的一国之君,德行怎可如此恶劣!”
“陛下!太子连早朝都没来!昨天刚刚杀了人,竟然连一句交待都没有!”
皇帝扶着额,像是一副很头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