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玥想去阻止,但是显然,在这么一件事上,燕行歌异常的霸道。而他霸道的方式大概就是用毋庸置疑的眼神看了琅玥一眼,便是这么轻飘飘的一眼,让琅玥僵着身子不再敢阻拦,“别动。”
燕行歌修长的五指,灵动的解开了琅玥的衣服,幸好此时尚不是冬日,马车中倒也说不上冷,只是被人解开衣服露出赤裸裸的皮肤,琅玥虽然不敢反抗,却终究是有些不自在。
尽管瞧着对方像是很有分寸的样子,只斯斯文文的解了外衣,目光也只是专注深沉,不带其他的特殊情愫,可琅玥仍旧不经意间红了一张脸,她用手颇无力的扇着车厢中流动缓慢的空气,似乎是很热的样子。
“疼么。”
那双精致且大多时候都无什么波澜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怜惜,琅玥光洁白嫩的皮肤上,布满细细小小的针眼,泛着红色,仔细的看,有些渗人。
“不……不疼。”
琅玥的声音带着些许慌乱,眼下她觉得伤口是没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自己的心跳,怎么这么快呢……燕行歌捕捉到这声音中的异样,抬眼看了一眼琅玥,自打回了蓟都,这人都是轻抿薄唇,脸上,眼中都像覆了一层难以让人靠近的薄霜一般,只有在此时,在独独面对琅玥的时候。
他的眼中薄霜消融,带着调侃的笑意,有人一副不正经的纨绔子弟模样,倾身靠近了不断往马车角落里瑟缩的小人,嗓音中也像染了笑一般。
“夫人何故扭捏,你我如此坦诚相待,不是迟早的事吗?”
燕行歌一副好看的皮囊,板起纨绔来倒是十足的像,大概是总是被这么调戏着,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吧,琅玥面上虽怂,嘴上却坚持嘴硬道:“我何时扭捏了,不对,哪个是你夫人?”
瞧着对方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低低的笑着,“眼前的这个是我的夫人。”
他又微微靠近了些琅玥,想要一亲芳泽的样子,可是适时老天不是太给面子,马车的车轮戛然而止,车厢也稳稳的停了下来,羽十三撩开帘子吆喝着。
“殿下咱们到了。”
只是他甫一掀开车帘,什么东西就蹭着他的眼睛过去了,燕行歌已经将尚来不及整理衣衫的琅玥拉到怀里护了个结实,冷冷道:“滚。”
羽十三感受到自己主子身上散发出的一阵真真正正的杀气,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鼻子,闭着眼睛退下了。
凤鸾殿里的那位算计着这内监出发的时间,将燕行歌来的时候掐算的正正好好,燕行歌携着琅玥才到宫门,就看到门前迎守的宫人,同那位前来传旨的内监一样,也是皇后娘娘面前顶得脸面的一个人物,听说这位大宫女名唤锦素。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姑娘。”
琅玥连忙侧了侧身子,将这一礼生生避开,开玩笑,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得力臂膀,以前甚至听说过燕行歌还住在宫里的时候,常是这位锦素姑娘为伴,虽是个奴才,却实打实的活的比小主子还光彩。
锦素低垂着螓首,收敛着的一对美目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憾意,这道理大概是她主动见礼,旁人眼里是她的懂事,但若是琅玥敢受这一礼,就是极大的倨傲,他日传到皇后娘娘那,也是一桩罪名,可琅玥生生的避开了。
瞧见母亲竟遣了锦素亲自来了,太子眼中的不愉才稍稍消散了些,而且锦素懂事的道:“宫中已经备好了太医,皆是可靠的杏林圣手,还请殿下移驾。”
她这行礼时极柔软婀娜的身段,说话的时候故意做出的善解人意之态,都没有换的太子殿下的侧目,燕行歌只是颔了颔首,用一如既往公事话的声音,“有劳了。”
然后锦素低垂的眼睛就看到太子殿下公然牵了那个琅玥姑娘的手,脚下生风的向着凤鸾殿的方向离开。
锦素皱眉,眼中是不再掩饰的浓烈厌恶,先前的挞拔公主与敏锐公主痴缠着太子也就算了,毕竟是千金之躯,与太子爷勉强相配,这个琅玥算什么东西,听说不过是一个贱婢出身的下贱女人。
“在想什么呢。”
琅玥从神游中回归现实,颇有些感慨道:“那位锦素姑娘,真是不简单。”
燕行歌瞥着她煞有介事的神情,勉强有与她说说话的兴致,也就顺着问道:“哦,哪不简单了。”
琅玥似是在回想,刚刚的惊鸿一瞥,眼中涌现出了赞扬。“我曾见过很多大家闺秀,但都不如这位锦素姑娘,礼仪自然是无可挑剔的,气质也是极好的。”
就是那被封为小郡主的燕晴柔,也没有这人身上的贵气与气场。
在谈论别的女人这件事上,燕行歌一向是没什么兴致,但是想到以后琅玥若是要跟母后亲近,是绕不过母后身边的这位大宫女的,也就耐着脾气道:“母后膝下少子,更是把没有女儿当作了一件憾事,锦素的出身本无甚尊贵的,只是同母后投缘罢了,自小教养在母后身边,自然同宫外的女子有所不同。”
琅玥兴致寥寥的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燕行歌侧目看了一眼,神情似乎是有些……失落?
其实不过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了,怎么别人的娘亲,都巴不得有个女儿可以疼宠,到了自己这,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莫说得她的宠爱,就连活着都是一件无比艰辛的事……可若是说萧如氏不喜欢女儿,她又将燕晴柔照顾的极好的。
燕行歌握着人的手紧了紧。仿佛不满于她的不开心,琅玥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他,这位太子爷有些迟疑的道:“待我们成亲,母后定会待你像锦素一样好。”
琅玥觉得燕行歌是误会了,连忙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
可燕行歌将她打断,满目认真,“其实本宫不希望别人对你好。”
琅玥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毛病,为什么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好,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吗。
燕行歌没有看她,依旧是在走自己的路的样子,可握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松开,带着暖意,牢牢地,琅玥听到这个男人故作冷淡的声音,“只要本宫对你好,就够了。”
琅玥:“……”太子爷的情话说的越来越拿手了,也越来越傲娇了。
直到入了凤鸾殿,果然是有太医打扮的人候在殿中,皇后坐在上首,像是刚听说了太子府上的消息,上着精致妆容的一张脸上晦明不辨,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来才好,可最终,她还是得体又亲热的在燕行歌携着琅玥与她见礼的时候下了位置,再亲热的拉着琅玥的手。
“委屈你了,太医,速来帮琅玥姑娘瞧瞧,可有大碍。”
琅玥被几个宫女兼着那个白头发的老太医簇拥着离开了,临走前她望向燕行歌的最后一眼,对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殿中一时间只剩下母子两个,还有彻夜不息的高烛无声的跳跃者,良久,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本宫听说,你要杀了挞拔公主。”
燕行歌脸上丝毫没有诧异的神色,他娘将后宫那些女子的心态摸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后院中那些龌龊,想必人是一早就派过去的,就等着万分危急的时刻就侧妃一条性命。
他不回答,皇后就当他是默认了,柳眉轻皱,带着心痛。“糊涂!你向来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一个琅玥,让你失态如此吗!”
说有些不迁怒,是假的,在皇后的心中,挞拔达迩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亲生骨肉,自己的孙子,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女人,就挥刀向自己的骨肉呢,若真是如此,这个琅玥也留不得了。
“母后息怒,儿臣此举,并非只是因为琅玥。”
皇后轻轻“哦?”了一声,并不相信这后面还有什么其他比别的缘故但是瞧见自己儿子神色间一派平静,也不像是要说谎骗自己的模样。
“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儿臣的。”
“放肆!”皇后低叱着,精致而素有威严的眉目间似乎染上了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家血脉……”
她话还未说完,已经被燕行歌打断,燕行歌无比确定,“儿臣从未碰过她。”
大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后宫沉浮多年,拿孩子当手段使的事也不少,但饶是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可一轮到自己身上,皇后一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似乎是……慌了神。
燕行歌平静着声音继续道:“儿臣本想留着这肚子里的孽障,待查明奸夫是谁的时候,再送他们一起上路。”不想……挞拔达迩竟仗着自己有孩子触及燕行歌的底线,那就忍她不得了。
皇后似乎一下子耗费了不少精神一般,面色颓废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纤细的手指撑着额头,疲声道:“你长大了,自己后院的事,本宫本不该多管,可——”
语气一转,又劝诫道:“你要动她,现在是不行的。”
燕行歌脸色未变,眉目间却浮起一抹阴沉,因为皇后说的是实话。
“你现在的处境算不上乐观,你要知道,子嗣是你的助力,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大臣瞄准了那个贱人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