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景象萧条,只几个老奴等在门口,见三人回来,老泪纵横地上前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王妃,郡主。”
看到前面跪下的老嬷嬷,萧如氏眼眶湿润了,“都起来吧。”
老嬷嬷与身后的几人站了起来,道:“府中已备好了吃食和热水,王爷王妃是要先沐浴还是用膳?”
“沐浴。”燕子晟沉声道。
“是,王爷。”老嬷嬷便身后两人前去伺候燕子晟沐浴,而她,则走到了萧如氏身边,一脸疼惜地看着她,“王妃受苦了。”
萧如氏在老嬷嬷面前,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落下泪来,她边擦眼泪边说:“让嬷嬷看笑话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嬷嬷搀着她往里走,“我已经让王婆子去买几个伶俐的丫头回来伺候,府里原来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儿,萧如氏看了看府中荒凉的景象,眸色有些黯然,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至少人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母妃,等会儿咱们便要入宫面见皇祖母,你还不快去换身衣服,收拾一下自己,难道你就想这样去见皇祖母吗?”燕晴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如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灰色的粗布大袄,头戴素钗,就和农妇一般,这样的仪容,确实不适合进宫面见太后。
她微抬了头,却见燕晴柔已经转身走了,“柔儿。”她开口叫她,对方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脚步未停,径直往望月居而去。
萧如氏目光失落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阵伤神。老嬷嬷安慰道:“王妃,郡主刚回来,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老奴先伺候你将衣服给换了。”
“……好。”
……
经过两日的休养,燕行歌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他已经对外发出了信号,相信他的人很快便能找过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半空中又升起了一枚绿色的信号弹,显示已收到,正在朝这边而来。
齐让对于太子遇刺一事也有所耳闻,再看燕行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与身上那股与神俱来的贵气便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既然二人想要隐瞒,他便识趣的没有拆穿。
“齐先生,这两天多谢你的收留和照顾,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琅月真诚地道谢。
齐让摆了摆手,“别这么说,我不也吃了两天的美食么?咱们就算两清了。”
树林里传来了动静,侍卫们似乎已经到了,燕行歌抬手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原地待命。
“这个给你。”燕行歌将腰间玉佩扯下,扔给了齐让,“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是有需要,便拿着它来找我。”
“有需要便来,任何事情都可以么?”齐让勾了半边唇角,一抹邪笑。
燕行歌眸色微凝,沉声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不违背良知和道义,我都会帮你。”
“那它还真是个好东西!”齐让嘴角笑意扩大,将玉佩往上一抛,又抓入手里,“放心,我肯定会好好保存它的。”
琅月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太子给的,能不是好东西么?而且,这玉佩真正珍贵之处,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而在于,它身上承载着的,是当今太子的承诺!
与齐让辞别后,两人前往侍卫们藏身的树林中,路上,琅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们都不曾告诉齐让真实身份,你刚才也没说让他去哪儿找你,他若真有急事找不到你人可怎么办?”
燕行歌低头看了眼琅月,淡淡勾了唇角,“他将玉佩收下却没询问地址,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觉得自己不会有需要求助我的时候,所以,收下玉佩只是全了我想报恩的情意。二,则是他早已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无需询问。月儿你觉得他是属于那种情况?”
“后者。”琅月答道。
“为何?”
琅月眨了眨眼,笑着道:“直觉。”
“呵呵……”燕行歌笑了笑,也没说她猜的对或不对。
二人来到林中,侍卫们齐刷刷地走了出来,单膝跪地,“参见太子殿下!属下等营救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可备好了车马?”燕行歌淡淡道。
侍卫首领回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在前面。”
“嗯,那就启程吧。”燕行歌牵起琅月的手,往侍卫们所说的方向而去,半路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朝堂上可知道了本宫遇刺之事?”
“知道了,皇上打发雷霆,正在命刑部与大理寺彻查。”侍卫首领道。
燕行歌点了点头,凤眸中闪过一抹思索,片刻后,他道:“看来本宫还可以‘失踪’地更久一点,等会儿本宫写一封信,你将其暗中呈递给皇上,除了皇上外,别让任何人发现。”
“是,殿下。”
马车里,琅月看着正在动笔写信的燕行歌,问道:“殿下是想借此机会,暗访江南?”
“嗯。”燕行歌回道,“他们若是早早知道咱们的行程,定然会做准备,咱们暗中前往,更能巡访到其中实情。”
琅月笑着道:“殿下这下,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燕行歌勾起了唇角,眸中掠过淡淡精光,皇上命他前来巡视,就是想查探一下江南官吏的底细。江南是富庶之地,油水少不了,区别在于,贪得多与少而已。
安南王府内。
萧如氏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后,燕子晟也沐浴完毕,精神抖擞地,压根看不出病态。
“父王。”燕晴柔从外走了进来,看到燕子晟龙精虎猛地样子,不赞同地皱起了眉:“您这样不行,皇上就是听说您病重才将您传召回来的,若是被他看出来您是在装病,咱们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了!”
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燕晴柔看问题比以前通透多了。
萧如氏亦是一脸担忧,“可总是要去面圣的,难不成在皇上面前也蒙着脸?”
燕子晟剑眉蹙起,神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我的吧。”燕晴柔看着燕子晟,眼中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你有办法?”燕子晟看向了她。
燕晴柔点点头,“父王跟我来。”
二人暂离了房间,这时,宫里传话的人来了。
“见过安南王妃。”太后身边的苏安裴苏公公走到萧如氏面前,行礼道。
萧如氏颔首示意,“苏公公。”
“咱家是奉太后之命,来请王爷,王妃前去太和殿与太后一叙的,太后实在是想王爷想得紧。”
萧如氏目光不自觉往门外看了眼,有些不安地绞着手,“那……那公公你先坐一会儿,王爷他身体劳累,还在休息,我这就叫他。”
“不必了,咱家陪您一块儿去请王爷。”
见苏公公要与她一道去,萧如氏脸色微变,正在她焦虑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燕晴柔搀扶着燕子晟走了进来。
“母妃。”燕晴柔看向了她,朝她使了个眼色。
萧如氏目光转向了燕子晟,只见刚才还面色朗润地燕子晟此刻脸色苍白,眼下一圈黑色,整个人也是无力地倚在燕晴柔身上,一副病重的模样。
“王爷!”她急忙朝他走了过去,搀扶住他,若是不知道他没病,还真要被他这副样子给吓着了。
“安南王爷,郡主。”苏公公朝二人行礼,随后道:“王爷身体可还撑得住?轿子就在外面。”
燕子晟捂着嘴咳嗽,“咳咳……撑得住,走吧。”
苏公公点了点头,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到了皇宫之后,直往太和殿而去,没想到的是,皇帝也在那儿,就像是在特意在等他们一样。
萧如氏看了眼一旁‘病重’的燕子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好在已经做了准备。
“母后,皇兄。”燕子晟气息虚弱地朝二人行礼。
“妾身见过太后,皇上。”
“晴柔见过太后,皇上。”
萧如氏与燕晴柔也跟着行礼。
太后连忙道:“不用多礼,都起来。”皇帝在一旁点了点头,“来人,赐坐。”
三人落座,太后看着燕子晟病弱不堪的模样,心疼地泛起了泪光。
“苦了你了。”太后哽咽了嗓音。
燕子晟神色亦是动容,也含了愧疚,“是儿子不孝,没能在母后跟前尽孝,反而让母后为儿子担惊受怕。”
见状,皇帝暗自叹了口气,开口道:“子晟,过去的事,朕便不追究了,你在皇陵也受了不少苦,更是把身子给折腾坏了,回来后,就在府内好生养着吧。”
“多谢皇兄!”燕子晟感激地看着他,“臣弟定不会再辜负皇兄地期望!一生效忠皇兄!”
皇帝闻言,微张了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道:“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们多陪陪太后。”
“是。”萧如氏与燕晴柔低下头,应道。
燕子晟道:“皇兄慢走。”
至始至终,皇帝都不曾说恢复他的官职与身份,就像安南王府一样,他这个安南王,也只是徒有其名而已。
燕子晟拳头暗自攥紧,气愤不已,可此时此刻,却半点不能发泄,只能自己憋着。
从皇宫回去后,燕子晟心中气不过,决心要东山再起,重新博得皇帝的信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当初陷害他的人给揪出来,还自己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