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怎么可以这么做?!你这样,让我今后如何在蓟都城立足,又让西凉的脸面往哪儿搁?我才嫁过来多久,您就要为太子纳侧妃,而且,还是一个奴婢!”挞拔达迩愤怒地指着琅月。
“怎么?难道本宫要给自己的儿子娶侧妃,也得经过你的同意?挞拔达迩,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来质疑本宫的决定?”
皇后凝着她,不怒自威,一国之母的气势无形之中便流露了出来。
面对皇后的怒意,挞拔达迩心里也有些害怕,她解释道:“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就算为太子纳侧妃,也不该是琅月吧?您让一个奴婢和我平起平坐,难道不是对我的侮辱吗?”
琅月立在一旁,面色如常,心底却翻起了千层浪。
她挞拔达迩口口声声说,让她为侧妃是侮辱了她,那她呢?这般指手画脚地指着她,便不是羞辱么?
这些高傲自大的公主贵女们,总将自己看作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可除却身份的加持,她们,又高贵到了哪儿去?那些阴暗毒辣的心思,比常人更甚。
皇后沉着脸,目光已愈发不耐,然而挞拔达迩迟钝地未曾发觉,仍在抱怨:“皇后娘娘,再怎么说,我也是西凉的公主,就算您不顾及我的感受,也不能让如此看轻我西凉吧?”
“放肆!本宫不过给自己的儿子赐婚,难道还得征求西凉的意见?”皇后目光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皇后娘娘喜怒。”琅月自知自己身为当事人,不好说什么,只能出言尽量安抚皇后的怒意。
皇后看向她,眸色已温和了许多,“这事你不用管,本宫一定会为你做主。”
皇后对琅月的态度更是刺激了挞拔达迩,她气得浑身颤抖,怒道:“皇后娘娘,您偏心!”
琅月闻言,微微侧目,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起来,眼底一抹讥讽的笑。
偏心?人心……本就是偏着长的啊,挞拔公主,你才知道么?
许是看明白了琅月眼中之意,挞拔达迩心中怒意更甚,口不择言道:“皇后娘娘,若是您一定要将这个贱婢赐给太子做侧妃的话,那我就立即回西凉!让父王为我出气!”
‘啪!’皇后一掌拍在了梨木桌上,眸色盛怒,冷喝道:“放肆!看来你是完全没有将本宫的话听进去,也没将我大燕放在眼里!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哼!来人,将挞拔侧妃带下去!”
下一瞬,挞拔达迩便惊恐地看到几个侍卫跑了进来,将她押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她猛烈地挣扎起来,“你们放开我!皇后娘娘!”她看向皇后,终究是怕了,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要对我做什么?他们要带我去哪儿?”
皇后冷着脸,压根没有理会她,只于侍卫们道:“将她带下去,关入偏殿。”
“皇后娘娘!您不能这么做!”挞拔达迩惊慌失措地叫起来,“我是西凉的公主,您不能这么对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西凉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对我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将西凉挂在嘴边,真是蠢的无药可救了。
琅月在心里暗自叹息,她于西凉而言,不过是向大燕示好的棋子而已,若西凉王真这么在意她的话,就不会送她来和亲了。
她蠢就蠢在,一直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总以为自己还是草原上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都已经嫁与燕行歌为侧妃,仍将自己当做是西凉公主。心向西凉,凭这一点,她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皇后的欢心。
“将她的嘴堵上。”皇后不耐地蹙起了眉,“挞拔达迩,等你何时想明白了,本宫再放你出来。”
“呜——呜——”挞拔达迩嘴被堵上,她像只濒死的鱼,不断地挣扎,可却被侍卫拖着一步一步远离大殿。
她定定地看着皇后对琅月和颜悦色,心里的嫉恨愈发膨胀,眼眸几欲爆睁,赤红一片。
琅月……琅月!她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带着无尽的恨意,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琅月不知道都死了多少次。
“皇后娘娘。”琅月有些担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挞拔侧妃毕竟是西凉送来和亲的公主,又是殿下的侧妃,就这样将她关起来,若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一些不实的流言,怕会影响大燕与西凉的关系。”
“这你不必担心。”皇后微笑道:“本宫自有应对的法子,西凉不过蛮夷小国,我大燕国力鼎盛,有何惧之?”
不愧是一国之母,仅仅几句话就带着一股不可比拟的气势与底蕴。
琅月恰到好处的流出了敬佩的目光,即显示出了她对皇后的崇敬,又不显得谄媚。
她问道:“奴婢斗胆问一句,娘娘想如何处置挞拔侧妃?”
皇后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淡声道:“挞拔侧妃因过于思念西凉,病倒了,本宫便将她接入凤鸾宫养病,至于这病何时好,还得看她自己。”
琅月诧异地挑了挑眉,此刻是真心实意地佩服皇后,不愧是在后宫之主,就连处置人,都让人无可辩驳。
“只是花灯会一事……”皇后微蹙了眉,“之前一直交由挞拔达迩搭理,如今她‘病倒’了,这筹备花灯会的人选,月儿觉得,谁合适?”
她看着琅月,似乎是想听她的意见。
琅月心知,皇后不可能真的让她拿主意,想了想之后,她说了一个可能最合皇后心中所想之人。
“敏锐公主。”
见皇后略微疑惑地看着她,琅月笑了笑,解释道:“敏锐公主之前一直与挞拔侧妃一起筹备花灯会,奴婢想,她比较有经验,会是相对合适的人选。”
皇后听了她的解释,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便依你所言。”
琅月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猜对了。
若是换了他人,受太子看重皇后喜爱,此时此刻,指不定就会推荐自己。但琅月不是,她一向理智谨慎,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断然不会因为皇后对她温柔和善就动妄念。
毕竟这个女人,不仅是太子的母亲,亦是后宫之主,她在这座深宫中所经历的事情,远不是她能想象的,她的心思,她也只能尽量去猜测,而不能把握。
琅月总觉得,皇后的目光,温和中带着精明,她任何一点小心思,都能被她看透。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逾矩,亦不敢在她面前使任何手段。
好在她没有动念头,皇后刚才让她择人选,就是在考验她,是否会因此而抱有其他的念头。
准备花灯会的事就落到了敏锐公主头上,在外人面前,她深得皇后信任,自然是风光无限。连同林锦绣一起,都沾光不少。
而她们因忙于花灯会之事,这期间,再未找过琅月麻烦。
花灯会前一日,燕枫夙突然来访,宫女通报之时,敏锐公主有些奇怪,她与燕枫夙交集不多,他来找她做什么?
“你对燕枫夙可熟悉?”敏锐公主问林锦绣。
后者答道:“不太熟,但他曾与晴柔郡主交好,与琅月似乎有些过节。”
“与琅月有过节?”敏锐公主笑了笑,颇有深意道:“那我就得见见他了。”
“去请五皇子。”她对一旁等候的宫女道。
“是。”宫女福了福身子,往后退下。
不一会儿,燕枫夙便步入了院子里,他一袭藏青色绣云纹锦袍,外披黑色大敞,端的是公子人如玉,那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更是人畜无害,让人颇有好感。
可敏锐公主还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与贪婪。
“参见五皇子。”林锦绣与一众宫女行礼。
敏锐公主也福了福身子,“枫夙表哥。”
“表妹快快请起。”燕枫夙急忙上前,伸手将扶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开来,并笑道:“不知表哥来找我,有什么事?”
燕枫夙双手落了空,有一瞬尴尬,下一刻,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负手于身后,道:“听闻表妹为明日花灯会费了不少心神,我也想尽一份心力。”
“哦?”敏锐公主微微扬眉,“可花灯会事宜已经准备妥当,恐无表哥发挥的余地了。”
燕枫夙闻言,摸了摸鼻子,道:“我前些日子在一家艺坊搜寻到了跳舞极为曼妙的舞女,想借此机会献与父皇和母后,表妹只需在表演节目中加这一项便可。”
“那……好吧。”敏锐公主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多谢表妹。”燕枫夙笑了起来,颇为真诚的模样。
只是敏锐公主直觉地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本能地排斥,不想与他靠太近。
“表哥不用客气,我还有事要处理,表哥若无其他事的话……”
“表妹请便。”燕枫夙极为识相地说,“那我就不打扰了,告退。”
敏锐公主温和地笑了笑:“表哥慢走。”
待燕枫夙离开后,林锦绣不解地看着敏锐公主,问道:“公主为何对五皇子那么疏离?”
“与他熟络做什么?”敏锐公主端了杯盏,饮了一口茶,道:“与那样的人深交,无异于与虎谋皮,恁地担心受怕。”
林锦绣微微诧异,“五皇子……”
敏锐公主看了她一眼,略有些玩味儿地勾起唇角:“怎么?你想与他熟络?”
“没……没有。”林锦绣急忙否认,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五皇子殿下看起来,不是那样心机深沉之人。”
“若让你都看出来了,他还如何在蓟都混下去?”敏锐公主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走了。
林锦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看来,她对敏锐公主还是了解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