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月拍了拍手,从容退到一边,她看到挞拔达迩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也没有开口阻拦。
李嬷嬷几个侍卫驾着,往凤鸾宫走,琅月这个当事人也被请了过去。
皇后在看到李嬷嬷身上的装扮之后,被吓了一跳,下一刻反应过来,满脸怒容。
“在皇宫里装神弄鬼,来人,给本宫将这个贱奴拖出去斩了!”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李嬷嬷大哭起来,整张脸都花了,看起来就像是索命的恶鬼一样,更加恐怖。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琅月,是她逼奴婢的啊!”她指着琅月,想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
琅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好笑道:“我逼你的?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逼你装扮成这副样子大半夜进我房间吓我?难道我有受虐倾向不成?”
“我……我……”李嬷嬷‘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目光左顾右盼,身边却无人为她说话。
如此拙劣的嫁祸把戏皇后自然是不会信,她冷着脸,眼底一抹狠厉:“在宫中装神弄鬼不说,还想嫁祸给别人!本宫看你是活腻了!来人,把她拖出去!”
李嬷嬷浑身一颤,哭得涕泪肆流,“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的!奴婢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饶奴婢这一次吧!”
琅月这时低声道:“若是你说实话,皇后娘娘说不定还会饶你一命。”
李嬷嬷闻言,哭声一顿,她看向琅月,这个贱婢会这么好心帮她么?
侍卫们已经动起手来,将李嬷嬷抓住,她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了凄厉的叫喊声。
“琅月,你与本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将目光放在了琅月身上,神色微凝。
琅月便将适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与皇后说了,然她话音刚落,敏锐公主与挞拔达迩便走了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二人行礼道。
皇后目光不冷不热地看着她们:“起来吧。”
二人刚刚起身,门外李嬷嬷沙哑的喊声便传了来:“公主!侧妃,救我啊!”
挞拔达迩神色微变,她看了敏锐公主一眼,后者倒是淡定得很,温声道:“皇后娘娘,敏锐听说内务府闹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是一个奴婢装神弄鬼而已。”皇后语气中满是不耐与怒意。
“敏锐公主,挞拔侧妃!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李嬷嬷仍在外面大喊,“挞拔侧妃,救我啊!”
挞拔达迩脸色倏地一白,她默默咽了口口水,往上一看,皇后凌厉的视线锁定了她,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撇开了头。
皇后目光深深的盯着她,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挞拔侧妃……挞拔……”
李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了。
一侍卫走了进来,与皇后道:“皇后娘娘,李嬷嬷已经被杖毙了。”
这么快?
琅月疑惑得蹙了蹙眉,按理说,也就几板子的功夫,李嬷嬷看起来膀大腰粗的,这么不经打?
她朝敏锐公主二人看去,见她俩相视一笑,神色均有些怪异,顿时明白了过来。肯定是她二人怕李嬷嬷说出些什么,便暗中动了手脚。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而她们前来,估计也就是为了确认,李嬷嬷是否成为了四人。
琅月有些遗憾,此次追究不到她们头上,她还得在宫中多待些时日。
皇后的目光亦在二人之间徘徊,眼底一抹沉思,对于她二人做的事,她应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她二人一人是长公主爱女,一人是西凉和亲公主,无论如何,轻易都惩治不得。
“既然闹事的已经杖毙了,你们退下吧。”皇后俨然一副懒得理会她们的模样。
挞拔达迩松了口气,立即道:“儿臣告退。”
敏锐公主看向琅月,微勾了唇角,那笑容,颇为意味深长。
“那敏锐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敏锐公主盈盈福身,与挞拔达迩一同走了出去。
琅月本也想行礼告退,却被皇后叫住了,“琅月留下,本宫还有话要问你。”
闻言,走到殿门口的敏锐公主步伐一顿,但她没有回头,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琅月留在了殿内,皇后没有开口说话,她便低垂眉眼,保持沉默。
“今日之事,你必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皇后忽然道。
琅月抬起头,正要回话,便见她与身后宫女说:“去将本宫的那对翡翠镯子拿来。”
“是,娘娘。”那宫女朝内室而去。
待宫女将镯子拿来时,皇后朝琅月招了招手,温声道:“琅月,过来。”
“是。”琅月依言,走了过去,在离皇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再过来些。”
琅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心底隐约猜到了她的意图,又走近了两步。
她以为皇后只是要赏她个桌子,没想到她却拉起了她的手,亲自给她戴了进去。
琅月望着手腕上翠绿的镯子,陷入了怔楞之中,连谢恩都忘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皇后倒也没在意,拍了拍她的手,道:“本宫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但是你如今人微言轻,无法保全自己,暂且忍让些,等花灯会一过,本宫便将你许给太子为侧妃,届时,你便不必再看她们的脸色行事了。”
‘轰’地一声,琅月脑海中如同烟花绽放一般,将她整个人炸得有点懵。
皇后要将她许给燕行歌为侧妃?怎么可能呢……她只是个奴婢而已,难道她是在试探她?
“皇后娘娘。”琅月仓惶后退了两步,脸色已变化为惴惴不安,“奴婢……奴婢身份低微,如何配得上侧妃的身份?能伴在太子身边已是万幸,奴婢不敢奢求太多。”
皇后似是知道她会是这么说,微微笑道:“既是本宫赐婚,你便无需担忧那么多,安心等着便可。”
琅月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思绪,抬起头时,脸上已扬起了笑:“多谢皇后娘娘!”
“太子自小聪颖懂事,却也老成,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本宫从未见他因何事失态过。”皇后说着,神色有几分遗憾,随即,她看向琅月,眼底似有笑意:“但是,自你出现后,他却因你,几次三番与皇帝争锋相对,表现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血气方刚。”
听得出来,皇后对此很满意,但琅月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垂着眉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你,让太子变得更有血有肉,所以,本宫要谢谢你。”皇后笑望着她,目光温和,“本宫希望日后不论发生何事,你都能一直陪在太子身边,你能做到吗?”
不论发生何事都陪在燕行歌身边?能做到么?琅月也在心里问自己。
做不到的……她还背负着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一直陪着燕行歌?可是脑海里那蠢蠢欲动的念头是怎么回事?
心底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催促着她,点头吧,答应吧?这不就是你所想的么?怎么会做不到呢?
理智与情感在天人交战,琅月感觉思绪已经成了一团乱麻,最终,她还是没能压抑不住心里的念头,迟疑着,却又重重地点下了头。
皇后见状,满意地笑了起来,拍着琅月的手,口中道:“好,好……本宫果然没看错人。”
等琅月回过神来后,她才惊觉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原来……这就是自己心里的想法么?她苦笑了两声,颇为无奈。
即便夜色已深,皇后说得正兴起,没有放琅月回去的打算,直到后半夜,她实在是倦了,才让宫女带琅月下去休息。
翌日。
天刚蒙蒙亮,琅月睡得正甜,却被人扰了好眠。
‘咚咚咚——’
“琅月姑娘!琅月姑娘!”
敲门声与喊叫声一同传来,格外惹人烦躁,琅月气恼地捂住耳朵,往被窝里一钻,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琅月姑娘!太子殿下来了!要你去正殿呢!”
然她口中的‘太子殿下’四个字,传入琅月耳中,犹如一道惊雷,直接将她劈醒了过来。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抓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努力理清自己的迷蒙的思绪。
“姑娘起了么?”是另一人的声音。
“还没呢,许是昨夜睡得晚,乏了。”起先叫她的那一人答道。
“殿下吩咐了,若是姑娘未醒,便由她睡着,他晚些再来寻她。”
琅月清楚地听到了惊羡的感叹声,语气也有些意味不明,“殿下对琅月姑娘也太好了吧?”
“咳咳……”琅月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虽然无人看到,她面色仍有几分尴尬。
“姑娘醒了?”
琅月应声:“嗯,稍等一下,我马上就起。”
知道燕行歌在等,她极为快速的穿衣开门,门外的宫女手中端了脸盆进来,笑道:“姑娘不用那么着急。”
琅月摸了摸鼻子,让她们进来放下东西,但没让她们伺候。
“我自己来就行了,不麻烦两位姐姐。”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两位宫女顺从地退了出去,她们看向琅月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讨好。
她们出去后,琅月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简单梳洗一番便走了出去,对着那两位宫女客气地道:“两位姐姐,咱们走吧。”
那两人却比她更客气,仰着扬着笑脸,侧身让她先走,“姑娘请。”
琅月看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总觉得非常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