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眸色闪了闪,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语气却是可怜兮兮地,“那……那敏锐就等琅月醒了,再向她道歉,太子哥哥,敏锐知道错了,不应该听那两个女人的挑拨,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燕行歌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他身后响起了轻哼声,燕行歌神色倏地紧张起来,立即转过身,握住了琅月的手,微微俯下身,声音轻柔地仿佛怕惊到她,“月儿?”
敏锐看到这一幕,眸色微红,拳头攥地更紧了,指甲陷入了掌心里,疼痛让她清醒了很多,不至于迷失在嫉恨之中。
琅月一睁眼,便撞入了燕行歌眼睛里,那里面荡漾着关切的微光,温柔缱绻。
她愣了愣,神色有些迷茫,“殿下?”
琅月伤在臀部,此时是趴着睡的,燕行歌为了听她说话,弯下腰,脸几乎贴在了她耳侧。
敏锐从未想过,燕行歌会这么在意、迁就一个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那个女人身上,从未离开。
“是不是很疼?”他轻声问,声音里满是疼惜。
琅月动了动身子,痛感顿时传来,她‘嘶’地一声低呼,眉头皱成了川字。
“琅月!”敏锐见机会到了,立即走到床榻便,神色诚恳地说:“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我不该那么冲动地责罚你,更不该听那两个人教唆,打你板子,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么?”
琅月听到声音,疑惑地抬头,看向她。
是那个敏锐公主……她在跟她道歉?为什么?
琅月不太明白,她朝燕行歌看了过去,瞥见他眼底那一丝阴霾之后,似有所悟,看来她昏迷之后,做了什么事或说了什么话,将这个公主给震慑到了。
不然的话,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就算是太子看重的人,也不可能重要到让敏锐公主纡尊降贵地给她道歉。
“公主折煞奴婢了,奴婢并没有生气。”琅月语气温和地说。
敏锐公主都亲自来道歉了,她若是不给她台阶下,日后说不定会被她下什么绊子,这个公主可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纯真善良。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敏锐公主开心地笑了起来,盈盈杏眸弯成了弦月状,“太子哥哥,你看,琅月都原谅我了,你可以让我留下了么?”
“你留下做什么?”燕行歌看着她,不悦地皱起了眉。
敏锐公主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笑容一派纯真无邪,“太子哥哥,你也知道,我刚回蓟都城,没有什么朋友,我听外祖母说了,琅月是个非常好的人,我今天来,除了跟她道歉之外,也想和她交个朋友。”
交朋友?琅月惊讶地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敏锐公主会想和她做朋友?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可能。
燕行歌眸色也微微诧异,不过当他想到琅月身边也没有闺中好友时,沉吟了片刻,便道:“不许打扰她休息。”
如此,便算是同意了。
敏锐忙不迭点头,笑着道:“好!”
琅月在一旁看着,保持了沉默,她这个‘被交朋友’的,反而像个局外人一样,漠然不语。
敏锐公主在太子府待了大半天,与燕行歌一同用了晚膳才回皇宫。
琅月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便由崔蕊等人伺候着用了些清淡些的食物。
夜色渐浓,琅月因白日昏睡太久,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精神得很,燕行歌怕她一个人待着会很闷,便将要处理的奏折从书房搬到了她房间里。
琅月趴在床榻上,望着燕行歌。晕黄的烛火落在他脸上,温柔了他坚毅的轮廓,长而浓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般,在他眼睑下投下一道阴影,薄削的唇微微抿着,认真而沉肃。
似乎……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处理政务时的模样,与他平日里散漫慵懒的样子截然不同,只从眉眼里散发出来的那股矜贵高傲仍旧一样。
“好看么?”
琅月正看得入神呢,那认真阅览奏折的人突然回过头,嘴角噙了一抹浅笑,如画的眸子,在烛火下映衬下似是点缀了星光,令人迷醉。
她心猛地一悸,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两个字:“好看……”
等反应过来时,琅月脸颊微热,急忙扭过头,看向床里侧。燕行歌低沉愉悦的轻笑声传入耳中,她觉得耳根都开始发热了。
“好看为何不多看一会儿?”燕行歌调笑道。
琅月脸红了个彻底,脑袋埋在枕头里,羞赧地不知道说什么。
而燕行歌低沉的嗓音仿佛故意撩拨她一般,幽幽传来,“月儿可是羞了?”
“我要睡觉了!不许说话!”琅月闷声喊道,心跳‘砰砰砰’地跳动,乱了节奏。
燕行歌望着她乌黑的发顶,嘴角笑意愈深,知她羞涩,很识趣地没再调侃她,免得某个容易害羞的人恼羞成怒。
而琅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将心底躁动的情绪压下,她听着燕行歌翻阅奏折的声音,脑海中便闪过他如画的眉眼,俊美的侧颜。这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唰唰’地翻阅声中,倦意渐渐来袭,琅月呼吸渐趋平稳……
燕行歌是习武之人,听力格外敏锐,听到她浅浅呼吸声后,便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走至床榻边,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随后和衣躺在她身侧,女子身上淡淡清香沁入鼻尖,燕行歌心中格外平静,仿佛心底空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填补了一般。
然,深宫内,明月殿内仍旧灯火通明。
敏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一回宫中,就找人打探清楚了琅月与燕行歌之间的事情,越是清楚,越是难以置信。
她不明白,她的太子哥哥英明睿智,身份尊贵,为何会钟情一个婢女?那婢女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她没看出来任何出彩的地方。
敏锐曾设想过,回蓟都城会面对众多爱慕太子哥哥的情敌,或是名媛淑女,或是宗室贵女,她都有把握可以胜过她们。
可她没想到,真正需要她费神对付的,竟然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奴婢!也就是说,她曾做得那些功课,都白费了。
而她更让她感觉到危机的是,太子哥哥对那个婢女已经情根深种……
直到微白的光透过窗户渗进来,敏锐仍旧没有睡着,一夜未眠的后果就是眼下一圈青黑色,一脸倦色,脑袋更是昏沉。
敏锐在宫女的伺候下起床,看到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直接将铜镜‘啪’地一声扣在了梳妆台上。
身后的宫女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想起昨日她对琅月的惩罚,立刻吓得跪了下去,颤着嗓子说:“公主恕罪!”
“滚出去!”敏锐心中烦闷,对宫女更没了好脸色。
“是,公主。”
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敏锐静静坐在梳妆台前,脑中闪过许多想法,终于,眸色一亮,她微微翘起了嘴角。
“来人,给本公主梳洗!”
“是。”门外的人连忙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伺候她。
敏锐梳洗完后,便前往太和宫给太后请安。
“敏锐给外祖母请安。”太和殿内,敏锐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太后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乖孩子,快起来,可曾用早膳?”
敏锐摇头,“未曾。”
“那便随哀家一块用膳。”太后道。
敏锐乖顺应道:“是,外祖母。”
用早膳之时,敏锐不知为何突然提起了太子侧妃一事。
“外祖母,皇上只为太子哥哥赐了侧妃,那太子正妃呢?可有人选?”
太后摇头,说:“太子一贯是个有主意的,按照皇帝的意思,本是想将西凉公主赐与他为正妃,但他拒绝了,他与皇帝谈了什么哀家不知道,不过皇帝许下了承诺,太子妃人选,日后由他自己定。”
提起太子这个孙子,太后神色还是很满意的。
敏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跪了下去,“外祖母!敏锐有一事相求!”
太后不解地看着她,眉头微蹙,“有话直说便是,跪着做什么?”
“外祖母!”敏锐抬头看着她,神色认真而坚持,“敏锐爱慕太子哥哥已久,想嫁与太子哥哥,还望外祖母成全!”
太后诧异地挑眉,“你……”
“敏锐知道,太子哥哥不会娶敏锐为正妃,所以,敏锐想求外祖母,为敏锐与太子哥哥赐婚,就算是侧妃,敏锐也愿意的!”
“胡闹!”太后不悦地呵斥道,“就算太子侧妃又如何?总归不是正妻,你乃我大燕公主,怎能为妾?”
敏锐公主震惊地看着她,她没想到,太后竟然拒绝地如此坚决。
“外祖母……”
“此事莫要再提。”太后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哀家就你一个外孙女,怎舍得让你受委屈?”
“可是……”
敏锐公主还想在说什么,一接触到太后讳莫如深的眸子,心中便没由来地一阵发紧,她立即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太子府内。
琅月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俊美逼人的脸,她瞪大眼眸,愣住了。
燕行歌眼睫毛微颤着,似是羽翼般缓缓张开,露出了如墨的眸子,深邃如海,静静凝视着她。片刻后,他脸上浮现了淡淡笑容,声音仍带着一丝沙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