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就来了，又是针灸又是灌药的，燕晴柔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燕子晟就站在床边，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大夫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后，说：“王爷，郡主病情已经稳定了，但肝火仍然旺盛，切记不可再让其动怒。”
“嗯。”
萧如氏闻讯匆匆赶来，见此情形心疼得直掉眼泪，她问随侍的小丫头，“郡主怎么好端端地又吐血了？”
小丫头看了眼萧如氏，又看向燕子晟，害怕地低下了头，支吾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倒是快说啊！”
萧如氏心急如焚，难得地对人发了脾气。
小丫头身躯一颤，‘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该死！郡主醒来之时问奴婢琅月之事，奴婢……奴婢拗不过郡主便说了。郡主听后……就吐血晕倒了。”
萧如氏闻言，脸上神色一僵，见燕子晟目光投来，她扭过头看向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燕晴柔，又是一阵神伤。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可若真有报应一说，有罪的人是她，不是柔儿与月儿，为什么老天要报应在她们俩身上？
燕子晟目光自她身上扫过，随即也看向了燕晴柔，深沉晦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鸷。
“本王有事出去一趟，你照顾好柔儿。”
他与萧如氏说道。
萧如氏回过头，瞥见他神色，心中一惊，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要去哪儿？”她问道。
然而燕子晟头也不回地走了，并未回答她的话。
萧如氏追出去了两步，又停下，她知道，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事，谁也阻止不了，包括她。
当年的事，多少人说，安南王为了她灭了将军府满门，可真正了解他的萧如氏知道，这些都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而已。
他真正在意的，是大将军手中的兵权，那才是他内心最想要的。
燕晴柔中毒昏迷的消息没过多久也传到了太子府里。
琅月有些意外，她知道银霜妒忌心重，却没想到她胆子如此大，竟然在王府内下毒。莲心更加没脑子，她明明有很多种办法揭发银霜，却选择了最愚蠢的那种做法直接把自己带向了死亡。
“太子可有去王府探望？”
琅月问一旁的崔蕊。
崔蕊给她倒了杯茶，摇头道：“未曾。太子这几日在东宫处理完政务后，便回了太子府陪伴姑娘。”
“安南王府不曾派人前来？”琅月有些疑惑。
崔蕊还是摇头：“不曾。”
这可不是燕晴柔的风格，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
“姑娘你就别想这么多了，现在咱们太子府里谁不知道太子最着紧姑娘你？那些小丫鬟都在猜，太子何时给姑娘一个名分呢？”崔蕊笑着说。
琅月对此心中有些不屑，面上却作出一副羞赧的模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崔蕊，这话可不能乱说。”
“知道了。”崔蕊一脸‘我懂’的样子。
琅月忍不住又说了句：“毕竟我与太子身份悬殊，在太子……未曾言明之前，那些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会于太子名声有损，明白了吗？”
崔蕊毕竟是太子府里的大丫鬟，经琅月这么一提醒，立刻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姑娘放心，我绝不会去外头说这些话的，也就说给姑娘听听。”
琅月看着她讨巧的模样，摇头笑了笑。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琅月姑娘在吗？”
“在的。”崔蕊帮忙应了声。
“太子殿下邀您前去共用午膳。”
崔蕊朝琅月暧昧地笑了笑。
琅月瞪了他一眼，回门外的人，“知道了，马上来。”
可没过多久，琅月正准备出门，院子里又跑进来一个小厮，说：“琅月姑娘，安南王爷来了，太子殿下说让您先去用膳，他随后再来。”
安南王？
琅月眸色一闪，掩在袖中的手狠狠握成了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好。”
安南王被安排在了前厅，燕行歌到那儿的时候，他正在喝茶。
“王叔。”燕行歌率先叫道。
燕子晟立即起身，朝他拱手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王叔不必多礼。”燕行歌坐上首座，执了杯盏饮了一口，“王叔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燕子晟并未拐弯抹角，直接道：“柔儿中毒昏迷了。”
“哦？凶手抓到了么？”
“已经斩首。”燕子晟沉声回道。
燕行歌笑了笑，说：“也是，王叔如此英明神武，凶手怎么可能逃脱？”
虽是夸赞的话，可语气里究竟有几分诚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燕子晟眸色沉了沉，“殿下便一点都不关心柔儿？”
燕行歌懒懒往后一躺，淡笑道：“看王叔如此沉着，柔儿定然没事，不是么？”
“殿下说得极是。”燕子晟冷冷掀了半边唇角：“本王此次前来，还有几句话要与殿下说。”
“王叔请说。”
燕行歌身形未动，轻抬眼皮，看向了他。
见状，燕子晟心里升起了一丝怒火，太子如今是愈发不将他这个王叔看在眼里了！
“殿下贵为太子，是天下万民敬仰的典范，应注意自己的言行，可千万别因某些人而让自己德行有亏。”
燕子晟虽未点名道姓，可话里意思很明确。
燕行歌自是听明白了，他端正了坐姿，目光直直地望着燕子晟，说：“德行有亏？王叔，本宫自被封太子以来，可离经叛道之事？可有做过令皇室蒙羞之事？可有做过于朝堂于百姓不利之事？”
他的嗓音，不大不小，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诚然，燕行歌自成为太子以来，受皇上信赖，百官称赞，百姓敬仰，如此人物，怎会让自己蒙受污点？
燕子晟望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青年，对于他的声声质问，他心中忽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那些属于他的年代，属于他的荣耀与辉煌，似乎已经渐渐远去了。
琅月就站在拐角处，看着燕子晟高大威猛的身影走了出来，那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颓丧。
“我让殿下为难了吗？”燕行歌走出来之时，她迎了上去，开口道。
燕行歌微微一笑，温柔宠溺，“怎么会？”
“殿下送我回去吧。”琅月认真地建议道。
燕行歌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他语气低沉了许多，“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