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微漾，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湘近在咫尺的眉眼泛着浅浅的笑意，沾了星光的眸子弯弯看着他，里面好似盛放着一汪名叫信任的泉水，全心全意都是他的影子。
他眼睫毛颤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走吧。”他说，“天快黑了。”
“你等我一下。”
沈湘说完就跑没影了，还不忘把自己的帆布包交给他。
“帮我拿一下！”
宋淮均怔然站在原地，肩膀上隐隐有点泛疼，但他却很享受这种痛感，至少能时刻提醒他，他是真实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接近夜里的天色总是最好看的。
他一手拿着姑娘家柔软泛着香气的包，一边抬起头看着天空，骤然抬起的下颚勾勒出极其流畅的侧颜线条，暖黄色的柔光正好打在他洁白的脸颊上，那一瞬间的惊艳感让拎着药远远走来的沈湘都看愣了一瞬。
怎么会有人，抬头都那么好看呢？
她在后面足足站了五秒钟，才拎着药袋子走过去，塑料袋声传入耳中，宋淮均顺势看过来，眼里的冷清在接触到沈湘目光时有所融化。
她几步走过去，“给你的。”
宋淮均静了两秒，见她眉眼微微上挑，才接了过去。
是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还放了好几个卡通类型的创口贴。
“诶，你别看那个。”她表情略微不自然，咳嗽了一声说：“是店里送的。”
看破不说破。
宋淮均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说，“谢谢。”
沈湘抿着嘴笑了一下。
本来漫长漆黑的道路忽然因为另一个人的加入而变得不再孤单，宋淮均不知道沈湘在想什么，可是他却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和情绪因为身边这个人在动摇。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他尚且都能控制住，今晚手里这一袋的药算是将他完全击倒了，宋淮均走着路，穿过黑暗时忍不住看向身边。
沈湘安然走在他身边，露出一个很甜的笑。
对。
就是这种感觉。
他缓缓收回视线，放在兜里的手微微收紧。
洗澡的时候，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宋淮均一只手拿着换洗的衣服，眼神带着几分迷茫看着水雾弥漫的镜子，里面的模样被水渍晕染，看起来光怪陆离。
怪物。
这是他对自己的最高评价。
不论是小时候的那个宋淮均，还是长大以后镜子里这个脸色阴沉冷血的男人，从本质上都是一模一样，从骨子里讨厌一切，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抹杀在手里。
思绪流转，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闻声来的父亲开门那一瞬，手里的酒瓶都被吓到砸落在地板上，他震惊的双目盯着地上流了一手鲜血的孩子，颤抖着骂道，“怪物....你这个怪物！”八壹中文網
“你这个怪物！”
是吗？
他望着手掌心失去声息的小鸟，面无表情地抬手擦拭自己脸上的血珠，鲜红滚烫的血迹在脸上拖拽出长长一条血痕，他眼底的阴霾几乎变成一道旋涡，恨不能将自己一起吞噬。
那个时候，他才十几岁。
从那以后，他恪守着规矩，没有在人前失控过一次，哪怕被父亲冷脸相对辱骂殴打十多年，他都小心藏着自己的本性。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性格古怪的变态。
他们钟爱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叮咚——”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像是这黑夜里唯一的亮光。
沈湘：宋淮均，明早我给你带我做的早餐。
他紧紧攥着手机，倒抽一口凉气。
这就是意外，是他坎坷路上的意外。
沈湘准备早饭的时候，爸妈都还没有起床，她小心翼翼把饭盒盖上，然后放进包里出门，也不知道这几天的天气怎么了，出门没一会儿天色就阴沉下来。
阴云密布，路上行人的脚步开始匆匆。
沈湘心里有点着急，出来没带伞，万一下雨的话把早餐都淋湿了，她走快了几步，在转弯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很痛苦的模样。
“大叔，你没事吧？”她赶紧走过去。
男人满头大汗捂着心口，手指颤抖着指向一个地方，救助的眼神看着沈湘，她立刻会意将口袋拉开，果然在里面摸到一瓶药丸。
她连忙打开按照上面的大字提示给他喂了两颗，把自己包里的矿泉水拿出来让他跟着药一起喝下去，等待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他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青紫色的脸逐渐恢复红润，污浊泛黄的眼睛缓缓睁开，男人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连连感谢着沈湘，她摆摆手把他扶到有遮挡物的椅子上。
“大叔，我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吧。”
沈湘要拿出手机。
男人猛烈咳嗽起来，制止住了她，“别.....咳咳咳，小姑娘，我这病是没救了...”
他被凌乱黑发遮挡住的眼睛闪过一簇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