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四个人找了将近三十家,都没有问到罗秀梅一家的下落,有的人只是模模糊糊听过这个名字,有的人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少他们从每个对过去还有点印象的人口中拼凑出了一个不算完整,却也能解释为什么当年罗秀梅一家会那么着急搬走的原因。
“我当年是听说那女娃子家里人贪钱,人家出几百块钱就把孩子给送过去了,之后怕人吵着回来闹事,就把家给搬了,一不做二不休的。”
“我就住他们隔壁,那晚上那女娃子在院里哭,说自己不想嫁人,听得可清楚了,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是我说,当时的条件能给几百块都好了,他们家人口还那么多,照她妈当时的说法就是,反正生了好几个,能赚一点是一点。”
沈湘听得直皱眉,“那您还记得她嫁过去的那家人住哪儿吗?”
老大爷绞尽脑汁想了想,“这个嘛.........”忽然间他灵光乍现,一拍大腿:“就在香溪那边儿,那家有个傻儿子,我记得特别清楚!”
宋淮均立刻决定:“现在过去香溪。”
无忧镇本来就是好几个村子合并而成的村镇,其中就包含着香溪这个村,只不过位置在村镇的边缘地界,那边的人口数量并不是很多,还得翻越两座大山才能摸得到路。
绿皮车司机顶多就把他们送到了路边上,因为车子到了位置基本开不进去,沈湘他们只好下了车,路边有一个摇摇晃晃的牌子,依稀可见香溪这两个字。
四面全是大山环绕,周围寂静到连飞鸟的声音都没有。
难以想象罗秀梅当年是怎样被家里人给送到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在这里。
只是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说什么也得去看看,手里的信总要有个归属。
早上刚下过一场暴雨,山里的路尤其难走,泥泞满地,唯一能走的地方就是小路边缘的草丛,几个人才走了十分钟,裤脚和鞋子都脏得不成样子。
沈湘倒是没洁癖,就是宋淮均有点儿。
他看着脚底尽管已经百般注意却还是染上了黄泥的白鞋,心情忽然间不是很好,沈湘刚转回来就看见他眉毛拧成结的模样,下意识拍了拍他肩膀柔声安抚道:“没事啦,等我们进去之后再找点水洗洗。”
宋淮均怔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
兰花花苦着一张脸跟在沈湘身后,又要避开溅起来的黄泥,又得仔细着脚下时不时就会出现的绿色大肥虫,整个人欲哭无泪:“湘姐,咱们怎么像在拍荒野求生呢?”
李木饶:“荒野求生都没咱们惨。”
他就纳闷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明明设想中只是送封信,来回可能也就两天的事儿,他还想着能美滋滋地在无忧镇吃点儿好吃的,然后顺带捎点土特产回去,结果谁成想,几个禾典的人现在跋山涉水往深山老林里走?!
这确定不是拿错剧本了吗?
“行了,别抱怨了。”沈湘一手拎着兰花花,一手挎着单肩背包,整个人看起来又飒又靓丽,“咱们做好事不留名,这次权当是来锻炼了,宋淮均,你说对吧?”
她这状态,倒是挺想得开。
宋淮均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心情突然间变得挺好,头一次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态度回答了沈湘的话,顺道嘲笑了一把李木饶:“确实,与其在这里抱怨,倒不如赶紧把手里的事情做完,人家都明白的道理,你居然还不懂。”
沈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说得很对!”
李木饶:“...........”
所以谁来告诉他,这俩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同仇敌忾的?
他明明天天跟着宋淮均,可为什么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没参与到呢?
两个斗志昂扬的老大往前走着,兰花花看着李木饶那略显憋屈的神色,心里有种诡异的同情感,她主动拍了拍李木饶的肩膀,深沉地说,“我早就说过,他们很般配!”
李木饶嘴角抽搐地看了她一眼。
这你也能联想到般配上面去?
他怎么觉得,有一丝诡异呢?
后者缓缓点头,目光里全是笃定的神色,实则心里在暗暗地想,湘姐,这次我可是坚定都站在你那边,坚决服从组织命令,时刻灌输你们很般配的迷魂药,这次完事儿之后可以奖励我一大包辣条了吧?!
事实证明,功夫不负有心人。
跨越了两座山峰之后,香溪的全貌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万万没想到,外面看着与世隔绝的地方,里面竟然还别有一番天地,从进村门儿开始他们就明显处于怔愣状态,看着一个个身穿着民族服饰的人从身边经过,耳边还回荡着响彻云霄的号角声,沈湘随手抓了个大哥过来问。
“大哥,这怎么回事儿?这是什么诡异的祭祀活动吗?”
脸上抹着黑漆漆颜料的大哥撇嘴看了他们好几眼,然后如同恍然大悟般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你们是从外村来的吧?可算是有眼福了,我们这几天都在举办香溪盛会呢,来往的人啊络绎不绝,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呢!”
沈湘:“香.........”
宋淮均:“溪?”
兰花花:“盛........”
李木饶:“会?!”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沈湘的手还抓在那大哥的衣领上,大哥尴尬一笑,缓缓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冲她说:“小姑娘,你是不是该考虑放手了?”
“咳——”宋淮均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沈湘如梦初醒,急匆匆放开了手。
大哥这才礼貌退场,转身跟着身边的队伍咋咋呼呼进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