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碧月国新皇登基,据坊间传闻,是那碧月储君——太子宋淮祀。
更有甚者曾传说三王爷宋淮均起兵造反,可最后连同其王妃都一同诛杀在太和殿前,从此三王府没落,所有下人都被遣散离去,如今不过只是一个空壳子。
虽是谣言四起,可宫里却从来没传过任何消息出来,只有那日复一日被反复打理的三王府匾额。
至于宋淮均和沈湘,究竟是否如同传说中那般,亦成了一道迷云。
早已重建的碧月皇宫内。
“陛下,这是今日的侍寝玉串,请翻一串。”
宋淮祀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地说,“不翻,要那些人都给朕安分守己,否则上一个人便是她们的下场。”
太监瑟缩着退下。
近日朝中又有异动,他虽不愿却也不能驳了大臣的请求,只好将往年的秀女选拔抬了上来。
只是女子所在之处终究是勾心斗角,叫他心中百般无奈。
他眼眸微微垂下,从那案台下轻轻抽出了一幅字画,那画像上的女子有着最为绝美的容颜,一袭蓝色纱裙便美得倾国倾城。
只是自己画工再过精湛,却也描不出她半分神态来。
他将这幅画悉心收藏着,视若珍宝,每每想起来翻看的时候,心中总是酸涩难忍。
曾几何时,为了天下霸业,他在太和殿选择吞下那绝情丹,却不想在她去的那一刻将一切前尘往事都记起来。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记起自己曾经因为喜欢乔装打扮出去散心,从而遇见一个再也忘不掉的人。
记起她那时温柔带笑的眉眼,虽聪慧却没有心机,再记起漫天风雪下那一曲惊艳世人的繁花。
遇见沈湘之前,他从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为了寥寥数面的人为之颤动。
可世事难料,他终究也入了红尘。
他心里几次辗转,终究选择了权势,可惩罚便是要他亲手杀了心中的月光,从此世间万物,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撼动他的心。
都说他赢了。
是啊,如今这皇位是他的,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与之匹敌。
可他却无比羡慕宋淮均,连死的那一刻都得到了沈湘满心的爱。
如今他们该是在这山川间相伴相守,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从此孑然一身。
手中的画卷被轻轻搁置,他看着看着,便微微一笑,“相思不诉,惟愿卿卿再无忧愁,此生足矣。”
太和殿的窗被轻轻关上。
宋槐枝走了。
她留下一封书信,彻底离开了这个冰冷的皇宫,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昙苏城外,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手中捧着花束,蹦蹦跳跳推开门,“师父!我回来啦!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枝,都说过很多次了,女子不能这般粗鲁。”
宋槐枝手中有书卷,眼带笑意看着她的小徒弟,这段日子她在这里住得很是安心,抛去了公主这个身份的喧嚣,如今归隐山林,倒也是一种难得的美。
宋言欢时常给她传信来,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埋怨,斗了大半生,倒是让她斗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听说四哥不知去何处潇洒了,成日都不着家,还听说五哥下了江南水乡,还娶了个貌美的娘子。
一切都好似尘埃落定下来。
从信中她得知皇兄……陛下这几日为了朝中政务昼夜不休,知道他又提了那位大臣封位,虽只是寥寥几字,却也让她眼前浮现出那人的出尘绝世。
罢了。
这情终究要被埋在心里,如今这般便是最好的结果。
宋槐枝时常在想,若是当初她没有在太子书房外窥探,或许就不会被良辰娘娘抓住把柄,可正是因为如此,她能在四国盛会上抚琴一曲,纵使他不知晓,可她也知足了。
小枝晃着她的手,“师父,你怎么哭了?”
她怔然回神,慢慢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师父想到了一些故人,有些感触……”
“是什么人啊?可是师父心悦之人?”
“他是师父一生的烛火,虽从未知晓情意,却也够伴我一生。”
年少时一次相救便让那人住进了心里,从此再难心动,宋槐枝看着今日小枝摘下的花枝,心底浮起几分暖意。
他若安好,她便心安。
此生亦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