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苍白的月光蒙上了一层纱，朦胧的光暗淡地笼罩在道路上。
周围像是缠绕了雾气一般，潮湿粘腻。
“二哥把瓷瓶打开，往眼睛里面滴一下。”说完这一句，时笙非常小心地做着嘴型：‘滴左眼’
时缪也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但保险起见还是乖乖只滴了左边眼睛。
“剩下的就给王爷了，放心没毒，只不过是牛眼泪罢了。”
秦艽：……
他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嘴上功夫真的是一绝，丝毫不给人还嘴的机会，叽里呱啦一个人全说了。
秦艽伸手接过这个白瓷瓶，率先滴进了眼睛里，然后才将瓷瓶交给王爷。
陆景林单挑了下眉，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他还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就顺着她来。
想用鬼吓他？
滴完牛眼泪，只感觉眼睛一阵清凉，眼前开始变得些许模糊。
时笙见此便左手比剑指，嘴里念着口诀，轻划过自己的双眼。
蓦然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可谓是……鬼市。
这条巷子为何阴气如此淡薄却有那么多鬼在这儿游荡？
白日她没有开阴阳眼，只是修道之人多多少少平日里也能看到一些鬼。
但是阴气她还是能察觉得到的，可这个巷子里根本没有阴气，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
“妹啊，我看不清东西啊，怎么回事。”
时缪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捏着手诀清扫过他们的双眼。
“可以了，这三个护身符你们拿好，自己保护自己啊，我没空，二哥你拉好我，我保护你。”
秦艽：……
陆景林：……
时缪差点就要感动哭了，这个妹妹没白疼！
睁开眼的瞬间，三个人都被眼前这一景象恍惚住了神。
这哪是有鬼……
这简直就是掉进鬼窝窝里了！
“王爷……咱们要不……要不撤吧。”
秦艽承认……他怕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杀人的事他每日都会沾，但从未见过那么多死状如此惨烈的鬼啊！
缺胳膊少腿的已经是正常的，那怎么还有怀里抱着自己的头闲逛的鬼……
陆景林将手里的折扇放在腰间，看着面前半个身子卡在墙里，头只有一张纸薄，眼球正被把玩的鬼，竟然直接被她拿黄纸推回墙里。
他承认……
这个女人有两把刷子。
至少，在通灵一事上，她造诣匪浅。
“秦艽，走，跟上。”
“王爷，您真要去啊……”秦艽话音顿停，他感觉自己的脚突然被黏了一下。
低头又缓缓转头就瞧见身后站着一个浑身青绿色的小鬼，吐着淡粉色的长舌头，而脚底竟然是它嘴里留下的口涎。
“啊啊啊啊啊！”慌忙间，他直接掏出方才时笙给他的护身符二话不说就举在自己的面前。
果然，一道金光乍现，将他紧紧包围在内，烧得身后那只小鬼浑身冒青烟。
“好……好用！”
时笙走在前面就听见身后的声响，闻着巷子外的阴气便知，“方才那个是食水鬼，常在阴沟或者水边，以水为食。”
“妹儿，你没回头看怎么会知道啊。”时缪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他这个妹妹了，感觉自从那次醒来后就变得……变得更加有脑子了。
陆景林缓缓跟在后面，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这个女人还真让他意外，本以为就是个寻常的大家闺秀，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时笙停在上午那块石头旁，一边画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气味，每种鬼的阴气不同，味道也不同，方才那个食水鬼站在巷口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它身上一股鱼腥味。它的阴气总有股粘稠的腐臭味。”
后面站着的两个人听的认真，可怎么闻都闻不出什么鱼腥味。
符篆画完，那堵墙壁恢复原来的那般潮湿的样子，布满青苔和霉斑。
“出来吧，这个符篆我且贴你身上可保你阴气不散，带路吧。”
“谢……谢大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从墙壁内幽幽地传出，凄厉尖锐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只有一米长的身体从墙缝中飘出。
她那四肢的接口处血糊淋淋，白肉外翻，森森白骨在月光下透着光，乱糟糟的头发打着结，两行血泪挂在苍白的脸庞。
“啊啊啊啊啊啊啊！！！妹妹！！”
时缪的尖叫声几乎能够刺穿耳膜，让前面的时笙都想回头揍他一拳。
“哥，你习惯习惯，鬼的身形是依据死后的尸体形状，可想而知，她生前死后遭受到何等惨绝人寰的残杀。”
时笙顿了顿，伸出手默默将女鬼那乱成一团的头发打理好，看着她背后一条一条的砍伤，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到了地府阎王会给你一个答案，你今生所受之苦都是在还债，前生所欠之债今生也该偿还完了，下辈子一定会投到一个好人家，幸福美满一生。”
女鬼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即使黑暗磨灭了她对世间所有希望，但这一刻，她的眸中再次恢复了光。
“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会幸福吗。”
时笙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哪怕知道她上辈子作恶多端，但还是会为她这一世的遭遇感到同情悲伤。
她抿了抿嘴唇，缓缓道：“故事不长，也不难讲，四字概括，大梦一场。”
陆景林站在时笙身后，听到时笙这一句话，心里为之一动。
大梦一场。
仅仅十七八岁的姑娘，如今却能说出这一番看破世间的话语。
她身上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时笙为她整理好妆容，便让开一条路。
“王爷要跟着一起去吗？民女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让恶人有恶报。”
陆景林勾了勾唇，缓缓启唇：“本王也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漠视王法。”
四个人跟着一只女鬼慢悠悠地离开这条小巷。
果然，刚出巷口，原本浓郁的阴气霎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可偏偏那些鬼还是安然无恙的在巷子中飘荡。